p;杨玉文道:“你以为你能抗得过严刑拷打吗?”
雪千山道:“只有我自己,一命偿一命,我来抵罪。”
杨玉文道:“你不逃,是因为知道逃不掉。蝶妖取粉过度,会丧失结茧能力。你把地堡里的残留气味收得一干二净,让我们无迹可寻。为了保护同党,不惜因此暴露自己。你无法结茧,难以隐藏自身妖气。哪怕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能找到你。所以干脆主动跳出来,想死得体面点。”
他的话句句锐利如刀,往人心窝子里钻。
坐在琴台前的雪千山渐渐风化。
杨玉文没有轻易放过他,道:“雪千山,你不怕死,但驱魔司有许多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比刮粉惨痛千百倍,你想一一尝试吗?”
“你的身体天生就是载体,只要同党和你待在一起,他的气味和信息都会留在你身体里。你过往数十年,见过的所有人,经历的一切事物,都写在你身上。像本摊开的书。谁都能翻开看。你会像丝线被我们一根根抽出来,分毫毕现,一览无遗。那种暴露是彻头彻尾,不由你意志所决定。”
“不单是你的同党,还有你的靠山,你的爱侣……你们之间说过的话,相处的画面,不为人知的秘密,全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你以为
你能逃得掉吗?你会比死难受多了。”
杨玉文略带嘲弄地剖析他,戳穿他的心理活动,“多么忠诚的一只蝶奴,至死还在护主。你主子那般神通广大,难道没料到你落在我们手里会是什么下场。他不来救你,任由你去送死。你还要继续为他保守秘密吗?”
先诛心,后离间。雪千山道:“大人的手段,果然名不虚传,令人胆寒。”
“如果你主动坦白,”杨玉文抛出了台阶,刚柔并济,道:“我可以允许你保留一部分隐私。”
“大人好气性。”雪千山却笑了起来,“我杀了令尊,大人竟然能心平气和跟我谈条件。”
“你还不值得我发火。”杨玉文道:“你只是个提线傀儡,偷盗玉玺,潜入地堡。这背后没有人精心设计那是不可能的。你的仇恨也不过为人利用,甘心做棋子。我跟要跟你主子谈仇恨,还算对等,你算个什么东西。”
“大人说得有道理,我确实什么都不算。”
“你自己下来,”杨玉文不喜欢有人站在高处,跟自己说话,他给他的耐心够多了,“还是我把你打下来?你自己走,可能会少吃点苦头。”
“我自己下来。”
雪千山终于认了命。他无处可逃,插翅难飞。
像是在杨玉文诛心之论下意志瓦解,不再做无畏坚持。
被江落埋进枫林后,他在地下躺了半日,觉得非常安宁。要是这么死了,也很好。如杨玉文判断的那样,他被取过太多次蝶粉,已经千疮百孔,伤痕累累,彻底失去结茧的能力。江落误以为他还有重生的机会,其实没有了。
他隐瞒真相,给江落保留一个美好的希冀。也许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江落挖开枫林的土,没找到他的身影,会以为他不告而别,已经飞走了。只要心里盼着相见之日,分离便不算分离。在她心里,他会一直在的。
江落当时想留下来守着他,他差点露馅,找借口支开江落。半日后待天一黑,林中起了雾,他才借机避开蜻蜓的监视,重回蝶楼。杨玉文迟早会找到他,与其被铁锹挖出来,不如自投罗网,死得干干净净。
而且,出于私心,雪千山也想见一见杨玉文。看看驱魔司三代掌权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他看清了,杨玉文和杨虎臣是一样的人。父子俩如出一辙,完全吻合他的预想。雪千山对妖族和人族的和解再也不抱有任何希望。
驱魔司代表杨家的意志,杨家代表朝廷的意志。他们一直走在对妖族赶尽杀绝的路上。所以,永不可能和解,战争永远不会被和平取代。
雪千山彻底心死了。
如果妖族与人族之间注定不死不休,那么虫族未来的希望,只能寄托新的领袖上,他想保护江落,在离开认识的最后一刻,给自己留点念想。
“大人说错了,我并非无路可走。”
雪千山起身,抚摸着他心爱的琴弦,笑道:“我还可以去死。”
他闭上眼,双手攥拳。仰起头,一缕火焰从胸口钻出。杨玉文看见一个明亮的火中影子,雪千山竟然自爆内丹,他疯了吗。顷刻间,火焰将他包裹,人形如蜡烛熔化坍塌,现出蝴蝶原形,那双漂亮的翅膀在大火中焚烧殆尽。
杨玉文骂了句脏话,气急败坏。如果雪千山烧成灰,那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他作为记忆载体而存在。杨玉文的手掌跨过虚空,握住雪千山逸散的内丹,企图制止他的自爆。杨玉文握了那颗滚烫的内丹,像是握住一颗柔软的心。
下一瞬,内丹在他掌心猝不及防地炸开,裂变成烟火,爆撒。流星般坠落,点燃了屋檐梁柱,整个朱楼陷入火海,熊熊燃烧。
雪千山无法反抗驱魔司从自己身上搜刮信息,他所能做的,只有烧光自己,让秘密和他一同死去。驱魔司什么也查不到。
杨玉文掌心的余烬成灰,流逝在指尖。
狂风助长朱楼大火肆意生长。
雪千山自焚而死。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1]
杨玉文眼中火光闪烁,掌心流出血来,却感觉不到疼痛。
“疯子,”他黑着脸,咬牙切齿地骂道,“狗杂种。”
第88章 麒麟“有危险就躲在我背后。”
玉山地震,杨家发丧,蝶楼被驱魔司烧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