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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长安风波不断,传得沸沸扬扬。

  江落闷在楚王府练了许多天的字,还是写不好那个静字。

  她听说了杨玉文烧楼的事,分神用蜻蜓去看枫林。依然风平浪静,叶子飘零,她老是冒出个莫名其妙的冲动,想把雪千山挖出来看看还在不在。又怕暴露行踪,被杨玉文发觉,此刻正是多事之秋,她若沉不住气,跑到枫林去,岂非没事找事害了雪千山?

  思来想去,只得耐下性子沉住气,再等上一段时间。四十九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就一个多月。那时候再挖,更加妥当。

  江落说服了自己,不再纠结。

  她背上的伤口缝针完毕,渐渐愈合,长得很好。时不时会疼上一下。走路吃饭,或是夜深人静睡觉翻身,忽然一下痛入骨髓的刺痛。像被什么锐物扎了,她找不到根源,突如其来,挡也挡不住。自从她主动品尝过一次痛楚,她的控制能力好像失效了。

  痛楚来袭时,无法被忽略。五感因此变得更加灵敏,哪怕衣裳里一根线头没收好,扎了她,她也会不舒服。吃菜咬到了舌头,疼一下,就没胃口了。一天的好心情被这稀碎的小痛苦磨得一干二净。她情绪低落,又不明缘由,一时暴躁起来,便摔筷子砸碗。

  丫鬟们怕触霉头,不敢近前。小姐的脾气近来很糟糕。

  江落不想练字,她想去干点别的什么。但不能去挖雪千山,蝶楼也被烧没了,她偶尔看看蓝小梵留给她的茧,想起当初回南荒再见面的约定。

  秋天来了,冬天也快到了。

  她的臣民们应该在准备筑巢冬眠,她已修成人身,不用冬眠,往年大雪封山,她便一个人坐在高高的大树上,眺望山河万里,冰天雪地,银白色雪盖郁郁葱葱的山林。雪层下埋着待苏醒的虫子和种子,他们都将于春暖花开的世界归来。

  江落有点想念南荒,她爬上墙头,眺望南荒的方向。那样千里迢迢的路程,当初是怎么走过来的?她与傅溶游山玩水,天天疯玩,从未回头看过。家永远是家,南荒不会搬走,她的臣民是一代代地在那里等着她回去。

  她来人间吃也吃了,该见识的也都见识了。左不过三五年,等她与傅溶完婚,就要搬回南荒去。傅溶不喜欢傅家,生性自由,想必住在哪里都能适应。他应该愿意为她牺牲一下的。至于柳章……也一并带走,大家继续围着她。她做大王,仿照皇宫建造一座宫殿。傅溶住东边,柳章住西边。

  江落有条不紊地盘算好了一切,只待时机成熟。

  她的心无比安定。

  她侧卧墙头,单手撑着脑袋,观察远处街道上的贩夫走卒。无论春天,夏天还是秋天,他们都背着货物或者拉着货车往返奔波,每个张脸十分疲倦。

  人不冬眠,终生劳作到死。

  横竖看着都写着一个苦字,没什么意思。

  林园一骑绝尘,回到楚王府,向柳章回禀玉山之事。

  他面色凝重,风尘仆仆,一路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柳章心头坐实了猜测,果不其然,林园带了一个坏消息,“如师叔所料,玉山地震是因麒麟引起。”

  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

  柳章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林园忧心忡忡,问道:“师叔,消息瞒不住,我们该怎么办?”

  柳章一直怀疑,当年攻破长安大阵的麒麟没有死,只是被杨国师封在山里。

  十年前,柳章在玉山行动中为挽救傅溶,险些丧命。后来复盘,他发现自己当时的位置离麒麟太近了。如果麒麟当场暴毙,内丹炸碎,威力相当惊人。他与傅溶大概率尸骨无存。他们能活着出来,反而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这无法用运气好来解

  释,柳章也没搞明白其中门道。

  柳章重伤后闭关一年,出来后发现驱魔司宣布麒麟的死讯,朝廷放下了警惕。傅溶年纪又小,记不住那么多的细节,此事只有柳章知道。一直卡在他心里,成为疑影。驱魔司已然盖棺定论,柳章手里没证据,无法跳出来跟他们公开唱反调。

  他独自一人跑到玉山勘察过数次,并未捕捉到妖气。往后十年安然无恙,直到玉山地震,他判断大事不妙,派林园他们一查,麒麟果然未死。

  驱魔司当年立下军令状,骑虎难下,麒麟必须死。麒麟不死,杨家就完蛋了。

  玉山地震后不久,杨家公布了杨国师的死讯,由此推测,很可能杨国师多年苟延残喘,他的最后一丝元神,还在牵制麒麟。元神消散,牵制失效。一旦镇压失效,麒麟便会重临人间,危害长安。纸包不住火。

  疑案等来了真相大白的那天。

  柳章很希望,是他多虑了。谁也不希望看到麒麟活过来。

  当年惨案若再次重现,便是他们全部捉妖师无能。

  诛杀麒麟刻不容缓,柳章当机立断,“传我令,玉清观弟子即刻赶赴玉山,截杀麒麟。”

  林园道:“是,师叔。”

  他赶紧退下,去发穿云箭,公布消息,生怕延误片刻。

  赤练为柳章取来一套银色盔甲,接下来恐怕有场恶战。柳章抽出自己的本命剑,用帕子擦拭着,并未流露出慌态,问道:“傅溶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赤练道:“小侯爷近七日没有来信,我们无法确定他的位置。”

  “继续联系他,让他务必赶来。”

  “是,殿下。”

  江落看到柳章的院子里钻出来几支冲天炮,烟花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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