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他的亲口允诺,幽冥州王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再也不闹事。
所以迎娶青瑶的事,可以说毫无阻力。
“你很在意我娶她?”
看着鬓发散乱的少女,宴北辰下意识问道。
在他的设想里,这种时候,她应该痛快承认,表示非要魔后之位不可。
等他拒绝的时候,再顺势提出备选方案,让他放她离开。
毕竟离开才是她唯一想要的。
但宴北辰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画酒根本没有和他谈判的筹码。
讨价还价的前提是,双方都得有合适筹码。
所以,以上情景无法成立。
很快,他反应过来更可怕的漏洞——但凡她真的问一句:“能不能不要娶青瑶?”
他竟然真的会答应。
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寸寸坍塌,化为废墟,尘埃漫天。
宴北辰面上没有一丝慌乱。
不可以。
他下意识否决。
毕生心机谋划的壮举,怎么可能输给她?
一朵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花。
宴北辰真是这么想她的。
在神族为质时,他对她有模糊印象。
都说星州小帝姬身子骨差,鲜少露面,云顶穹宫朱雀桥下,他曾远远瞥见她。
那时候他真挺惨,眼眶和嘴角都是青青紫紫,没有一块好肉,看起来比可怜虫还像可怜虫。
少年站在桥下,桥上是与他云泥之别的姑娘。
她在云端,他在泥里。
老实说,他一直就是个小心眼,恨不得把所有神族都拖进泥里踩扁。
但偶然抬头,看见桥头那个蓝裳小仙子时,少年心底漫出的,竟然不是熟悉的怨恨。
第一个念头是,原来三界中,真的存在这样纯粹漂亮的生命。
所有人都说,青瑶帝姬一顾惊鸿。
然而隔着苍翠的生命树,少年宴北辰却想,画酒小帝姬明眸善睐,是世上最好看的姑娘。
最好看的姑娘也经不起风雨摧残,几百年过去,两人处境完全颠倒。
房间内,画酒什么话也没说。
宴北辰收回思绪:“要是我理解得没错,神族应该也有天劫。离开这里,你要凭什么躲天劫呢?”
他指的不是画酒的天劫,而是整个三界的末日。
因为他想活,所以只好让所有人替他去死。
听见可笑的话,画酒肩头都在轻颤。
看啊,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过去不提,只是懒得在意,懒得提。
“不劳费心,是死是活,都是我自己的事。”
她宁愿找个离他远一点的地方死。
“你的洒脱令人钦佩。”青年尾音上扬。
天塌下来,他也是这种随性状态。
画酒不在意他的嘲讽,坐起身说:“拿走你的往生骨,从此以后,我们两清了。”她低着头。
宴北辰抬起她的脸:“这么着急死吗?”
画酒直直迎视他:“只是不想欠你的。”
这次轮到青年愣了很久,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绝情的话。
宴北辰问:“就这么恨我?”
画酒内心很平静,可眼泪就是忍不住决堤。
她流着泪哽咽:“我恨死你了。”
“恨就恨吧。”他耐心捧住她的脸,甚至有心情欣赏她的颓丧,“可要一直记得恨我。”
毕竟记恨,也算特别。
这话并不是开玩笑,宴北辰说到做到,直到成亲前,画酒都一直被禁锢在别院。
*
终于到了婚期这天,隔着很远,喜庆的丝竹管乐声都飘扬进来。
宴北辰请了神族观礼,为表看重,亲自带兵,前去苍野迎接。
他一走,魔宫就冷清下来,只剩那些红绸彩带迷惑众人。
今日不仅是他迎娶神女,更是他的登基大典。
画酒也没想到,常嬷嬷会在这时候找来,冒死打破结界,闯进别院。
“萝灵殿下是个很好的人,没有她,我不会活到今日。”常嬷嬷一边说,一边吐出大口的血,素净衣衫都被染红。
画酒本以为,常嬷嬷和其他人一样,在心底鄙夷她,早就抛弃她。
“不要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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