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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松了口气。

  “疼,好疼,浑身都疼。”武祈宁惨白着脸,哆嗦着嘴唇,双手揪住了她的衣袖,沙哑着声音喊着。

  宋时微再一次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玄色的常服沾上点泥泞,并无破口。唯有左肩上隐约湿了一块,她伸手轻轻一按。

  武祈宁顿时闷哼一声,额上溢出细密的冷汗,她惊慌地捂住自己的左肩,努力让自己扭曲的脸恢复正常。

  “太傅,朕无碍。刚才不过是撒娇罢了。”

  “陛下,松开!”宋时微浅淡的眉目蹙了起来,淡淡地瞥了武祈宁一眼。

  平日里她闯祸不想让她发现也是这个表情。

  哆嗦的手掌使劲捂着,让宋时微已经上手的手怎么也扒不开。

  “不要让臣说第二遍。”严厉的话语下,是宋时微狭长冷冽的眼眸。

  “别生气,朕一时忘了。”见瞒不住了,武祈宁先给宋时微打了个预防针,这才慢慢放下了手。

  撕啦一声,衣裳直接被她扯了下来。浅色的单衣下,是一摊鲜红的血迹,其上隐隐约约泛着黄。宋时微扯着衣服的手有些发抖,她愣愣望着武祈宁左肩的伤口。

  这是她那次在天牢刺的伤。

  她记得她刺的不深,这么些天早该好了,陛下根本就没让太医救治。

  “武祈宁!”什么礼仪尊卑立即被她抛之脑后,她尖声唤了一声她的全名。转身向外走。

  “我立即传太医!”

  “不要,朕不要那些人进来。”武祈宁一把抱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力道之重令宋时微半点也脱不了身。

  宋时微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如同哄孩子般哄着她:

  “陛下,仅是简单的剑伤,不疼的。若再不处置,恐伤龙体。”

  “不要其他人,就要太傅。只要太傅。”无论宋时微说什么,武祈宁都低着脑袋抱着她的胳膊念着这几句话。

  “武祈宁,你在这给我耍混是不是?左手那只胳膊不想要了?”宋时微空下来的那只手放在了腰间佩戴的剑柄上,青筋暴起。

  若不是她身上有伤,她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同她在这胡搅蛮缠。

  似乎感受到宋时微快压不下去的怒火,武祈宁缩了缩脖子,这才退了一步,轻声道:“朕记得屋里有药箱,里面有金疮药,太傅替朕上些药即可。”

  僵持了许久,宋时微先败下阵来,她从床榻下掏出药箱,将药粉洒在有些溃烂的伤口上。

  干涸的嘴唇哆嗦着,指尖发白般紧紧攥着宋时微的衣袖。武祈宁垂眸盯着衣角褶皱,将口中的痛呼尽数咽了下去。一双眼眸波光粼粼,碎在宋时微的眼里。

  宋时微瞧着心疼,便弯下腰来,凑近了些,轻轻吹了吹,边吹边哄着。

  微凉苦涩的气息轻柔地拂过伤口,如初春略过湖面的微风,萦绕在武祈宁的鼻尖。抬起的手哆嗦地慢慢靠近,轻轻搭在了她的腰上。

  “陛下,您逾矩了。”淡漠的声音如一记暴呵,打在武祈宁心头。

  “太傅,朕……抱歉。”她张了张嘴,见自己的行为实在无法解释,垂下脑袋收回了手,哑声道。

  “陛下,臣到底是哪般好,让您这么惦记。”蹙起的眉峰,紧绷的脸颊,狭长的眼眸,宋时微矗立在那,居高临下望着坐在凳上耷拉着脑袋的武祈宁。

  “太傅千般好万般好,哪里都好。朕……就是喜欢。”眼眸盯着地,她吸了吸鼻子,沙哑着声道。最后那一句话被她放的很轻,很软,仿若放在心尖上珍视了许久的宝贝,小心翼翼地展示给她看。

  宋时微抿了抿嘴,扬起脖颈,喉结在紧绷的皮肤下艰难地滚动,像是要将酸涩的硬块生生咽进胸腔。

  薄如蝉翼的肌肤下青筋跳跃,她的眼尾红了一片。

  “臣比陛下大了十岁,臣的性子强硬,犟起来又冷又臭……陛下许是没尝过情爱的滋味,才会对臣有所偏爱。再年长些,怕是……就腻了。”她艰难地从嘴里吐出这些话来。

  还没说完,便被武祈宁打断了,她立即扬起脸来,一双丹凤眼如同淬了光的黑曜石,眼瞳深处波光流转,碎光随着眼睑的开合明灭,恰似暮色里将息未息的星火,灼得让人挪不开眼。一下一下撞在了宋时微的心上

  她斩钉截铁地道:“在朕眼里,太傅的一切皆是好的。年龄好、容貌好、性子好……所有的所有都好。我永远也不会腻。”

  “陛下,您可有想过后果。若真那么干了,史书会怎么记载您,后世会如何想您?臣不愿看到这个场景。听臣的话,我们都好好静一下,好吗?”

  宋时微哑声哄着眼前这个格外固执的孩子。就如同先前千万次所做的一般。

  只是,原本听话的孩子羽翼渐丰,有了自己的主意,再也不愿意听她的话了。

  “百年之后的一切与朕何干?那些污言秽语与朕何干?朕只知道若此时有人胆敢犯到朕面前,在太傅面前说三道四,朕便斩了她。”武祈宁眉梢微挑,眼尾似衔着未化的初雪,微微上翘的弧度勾起三分锐利。

  全身上下皆是少年人掌权的肆意妄为。

  寒光乍现,利剑出鞘,裹挟着破空锐响,剑柄一下打在她的右肩上。

  “若是臣呢?陛下也要斩了臣吗?”

  武祈宁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脊背挺得格外直。她垂下眼眸,一字一顿道:“太傅身为帝师,自有管教之职,朕自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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