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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满脸都写着“我现在很不高兴”。

  对于朱伊伊没来由的发脾气,贺绅不明所以,但照单全收。

  他的伊伊向来温柔又乖巧,不会随便发火,是孕激素作祟,她怀孕那么辛苦,发发小脾气怎么了。

  尹医生说了。

  老公就是要哄老婆的。

  贺绅认错态度良好:“抱歉,以后出门前我一定充好电,出门接你也一定准时到。”

  “真的很抱歉。”

  朱伊伊心底突然蹿起的火苗还未爆发,已然熄灭。

  也许连火苗也算不上。

  只是担心和焦灼作祟时,情绪难以受控地波动,语气冲了点。

  贺绅拢了拢她灌风的围巾,帮她剥开烤红薯的皮,露出里面金黄的肉,低声询问:“这个可以赔罪吗?”

  见她不吭声,他弯下背脊,额头轻轻抵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过半瞬便撤离,继续低喃祈求原谅:“可以吗?”

  她往后躲了下。

  “可以吗?”他得寸进尺,每问一句就抵一下,“可以吗?”

  朱伊伊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不让他碰,也像是把自己藏进了保护壳,在松软的毛茸茸里,深深地喘了口气。再出来时,脸憋得通红,没好气地接过烤红薯,深渊巨口地咬下一大块:“勉强原谅你。”

  她只是站在小宝的角度担心他。

  没有别的-

  回到公寓已经五点半。

  李嫂早早地备好晚餐,酸汤黑鱼片,鸡蛋卷,花甲汤,还有爽口的四色山药清蔬。

  朱伊伊只喝了几口花甲汤。

  今天中午没睡好觉,下午又强撑着看了两个半小时的电影,腰酸背痛。影院里充斥着爆米花和各种零食味道,油腻腻的,闻着人反胃。许是激起了孕反,她今晚胃口不佳,喝完汤,再吃了点蔬菜,放下碗筷。

  “菜不合太太胃口吗?”

  “没有,”她牵牵嘴角,“我今天不饿。”

  “要不要切点酸橙开胃?”

  “算了。”

  朱伊伊回到次卧,打开胎教音乐和孕妇操,简单地跟练一会儿,身体微微出汗后,去了浴室洗澡。泡脚,吃营养素,乖乖搬来孕妇枕头,在床上摆了个“大”字,准备睡觉。

  房门就在这时敲响,而后是门把拧动,有人走了进来。

  一步一步,停在床沿。

  朱伊伊还维持着“大”字,鼓起的肚皮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她没睁眼,将睡未睡,带着鼻音说话:“李嫂,我真的不饿,你回家吧。”

  说完,吸了吸鼻子。

  孕妇睡觉也不好受,对光敏感,鼻塞也会比常人严重。

  良久,床垫忽然下陷,他开口:“是我。”

  聚集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朱伊伊迷糊的大脑重新开启,眼皮下的瞳孔转了几圈,她睁开眼,男人穿着深色睡衣,头发半干,鬓角残留着水珠,看样子刚洗完澡。一时间警铃大作,她不自觉往被子里缩了缩:“你有事吗?”

  一滴水珠砸进洁白床单,似是一颗石头投入平静湖面,荡起微波。

  “昨晚不是约好了吗,”他伸手抹掉那滴水渍,稍后直视她的双眼,“给你按摩。”

  “……”

  现在装睡还来得及吗?

  四目相对间,朱伊伊率先挪开眼睛。

  时间在沉默和僵持中一点一滴流逝,老半天,她终于有了动静,这次她选择自己解开扣子。

  白净的指尖一颗一颗地挑开珍珠纽扣。

  与上次贺绅的动作别无二致,从肩头,到锁骨,到沟壑,她停了停。只一瞬又继续,越往后越快,最后一刻珍珠扣从洞里逃脱,拢紧的睡衣往两边滑落。

  开了。

  夜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寂静。

  人总是在未知时刻无比紧张,破罐子破摔之后,反而卸下肩头沉重的包袱和担子。朱伊伊咬着腮帮子,强行压下扑通扑通的心跳,吞咽一下,尽量维持冷静的声线:“你快点,我今晚很困,九点半要睡觉。”

  她一直没看他。

  不知道男人是否盯着她看,看的话,又是盯着什么地方看,以什么样的眼神看,他会想些什么。

  其实朱伊伊羞耻地不是要让贺绅看胸。

  交往时他也没少看。

  让她真正介意的是,因为孕激素,孕妈妈的乳.晕颜色会加深,从粉红色变成车厘子般的深红,临产时还会偏黑。

  她的已经是深色了。

  不好看。

  至少在她看来,这是一种不能称为“漂亮”的变化。

  而此刻,她必须在除自己之外的人面前,暴露这种难言的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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