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棋局,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富贵险中求!”
刘平的眼中,那股疯狂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他向前踏出一步,声音陡然压低,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
“我本就一无所有,输了,大不了带着兴霸你手下的儿郎,退守巴郡,依旧是一方豪强,逍遥快活!可若是赢了……你我,便可君临这天府之国,将这万里河山,尽握掌中,岂不快哉!”
甘宁的笑声渐渐停歇。他伸出粗糙的舌头,缓缓舔了舔自己那因兴奋而变得干裂的嘴唇,那眼神,如同嗅到了最浓郁血腥味的深海鲨鱼。
“这还不够。”
他沉声说道,那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作为合谋者的冷静与审慎,
“就算你抓到了这个所谓的‘凶手’,刘瑁那小子根基深厚,在州中宿将与士族中的威望无人能及,他也绝不会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刺客,就轻易将州牧之位相让。”
“当然不够。”
刘平的脸上,再度浮现出那抹令人不寒而栗的、智珠在握的笑容,仿佛甘宁所能想到的一切,都早已在他的算计之中。
“所以,在我们亲手‘创造’出的这位完美凶手,被我们亲手捉拿归案之前,他还需要做一件事情。”
“一件,足以让整个益州都为之震动,让所有反对的声音都彻底闭嘴的、最后的事情。”
他缓缓伸出两根苍白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并,做出了一个斩断的姿态,那动作优雅而从容,却充满了最极致的血腥与恶意。
“杀了刘瑁,与刘璋。”
“然后,将这两笔血债,连同父亲的那一笔,尽数算到那个即将被我们捉拿归案的、‘穷凶极恶’的复仇刺客头上。”
“如此一来,我既是为父报仇的孝子,又是为兄除害的功臣。这益州牧之位,除了我这个集大功与大义于一身的刘氏子孙,还有谁,有资格来坐?”
死寂。
整个议事厅内,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连甘宁腰间那串从不消停的铃铛,此刻都仿佛被这股冰冷的杀意冻结,再发不出半点声响。
甘宁死死地盯着刘平,那眼神,仿佛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看似阴柔单薄的青年。
许久,他才缓缓地、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张一向凶悍不羁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名为“敬畏”的神情。
“人人都说我甘宁,不似军,而似‘贼’。”
“今日我才知,你,比我,更像一个‘贼’。”
计划既定,两只自人心最深沉的黑暗之中爬出的恶鬼,便开始了他们最精密的、也是最血腥的布局。
第二日,巴郡那潮湿阴暗、散发着腐烂与绝望气息的大牢最深处,一名因劫掠杀人、手段残忍而被判了死罪的江洋大盗,被秘密提出。
此人身形精悍,眼神凶狠,眉宇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戾气,与那传闻中“豪族遗孤”的形象,竟有七八分相似。
刘平亲自在密室中见了他,没有威逼,只有利诱。
他甚至没有提高半分声调,只是用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平静地看着这个亡命之徒。
“你替我演好这场戏,你的妻儿老小,我保他们一世富贵,衣食无忧,良田百亩,终生无患。”
“你若不从,他们今夜,便会与你一同,被装进麻袋,沉入江底,尸骨无存。”
那死囚看着刘平那双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睛,从那里面,他看不到任何开玩笑的成分,只看到了比死亡本身更令人恐惧的冰冷。
最终,他浑身一颤,如同一条被彻底驯服的恶犬,重重地,朝着刘平,磕下了头。
同一时刻,夜幕低垂,月黑风高。
十数道漆黑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自江州城最阴暗的角落之中悄然滑出。
他们是甘宁麾下最精锐的“锦帆军”,是真正的水中之鬼,陆上之魅,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精于潜行刺杀的顶尖好手。
他们的腰间,没有那标志性的黄铜铃铛,手中,只有一柄柄在微弱的星光下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淬了见血封喉剧毒的短刃。
他们的目标,是数百里之外,那座繁华依旧,却早已危机四伏,正等待着一场血雨腥风降临的——
成都。
(第一百九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