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迪安最后的光焰,是被米勒一剑钉死的。
那柄燃烧着白金净火的“霜焰之誓”,裹挟着柯金斯最后的意志和霜焰骑士的全力,如同刺穿腐肉的烙铁,精准贯入那颗在胸腔深处疯狂挣扎、光芒已然黯淡如风中残烛的黑金核心。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亿万根金属琴弦同时绷断的哀鸣。
戈尔迪安庞大如山的黄金躯体猛地僵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它体表流淌的日曜髓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凝固成一片死寂的、布满冰蓝裂痕和白金灼痕的灰败雕塑。
那些狰狞的结晶触须无力地垂下,如同被冻结的熔岩瀑布,暗红的锈迹如同最贪婪的霉菌,失去了最后一丝抵抗,瞬间覆盖了它庞大的身躯每一个角落,将它彻底染成一尊巨大、丑陋、散发着腐败甜腥气息的锈蚀巨像。
钢铁王庭的虚影发出一声悠长、沉重、仿佛耗尽最后一丝力量的金属叹息,那些勒入黄金躯体的暗银锁链虚影寸寸断裂、消散。
燃烧着暗红锈火的断壁残垣缓缓变得透明,最终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砾,彻底消失在污浊的空气中。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证明着它曾降临于此,完成了最后的镇压与束缚。
笼罩影沼荒原上空不知多少岁月的血月,如同被泼了水的污血,颜色迅速褪去、稀薄,最终显露出后方一片澄澈、却显得异常陌生的湛蓝天空。
荒原深处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退潮般消散,露出了焦黑、龟裂,却不再散发恶意的大地。风刮过旷野,卷起的尘土也不再带着硫磺和金属融化的臭味,只剩下荒原本身干燥、粗粝的气息。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战场,也笼罩了远处残破的金鹅镇。
然后,如同压抑了太久的火山,欢呼声猛地从金鹅镇的方向爆发出来。
“死了!那怪物死了!”
“米勒!是米勒!他杀了那黄金怪物!”
“英雄!他是我们的英雄!”
幸存的人们,无论是断臂的猎人,还是抱着孩子的妇人,都从废墟和藏身处冲了出来,挥舞着一切能挥舞的东西,发出嘶哑却狂喜的呐喊。
泪水混着脸上的泥灰流淌,他们互相拥抱、跳跃,仿佛噩梦终于结束,阳光重新普照大地。
约翰、雷欧、科隆几个猎人队长被人群抛向空中,尽管他们自己也伤痕累累。
亚瑟激动地挥舞着拳头,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米勒站在戈尔迪安庞大的锈蚀巨像脚下,四米高的霜焰骑士身躯如同冷却的锻铁,缓缓收敛了白金与冰蓝交织的光焰。
他解除了霜焰骑士形态,恢复成原本的样貌,只是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回头望向那片欢呼的人群,眼中却没有多少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如同刚刚锻打完一块顽铁后的精疲力竭。
“结束了?”布莱泽走到他身边,他的猎人装束也沾满尘土。
“戈尔迪安死了。”米勒的声音沙哑,“但这片土地……还有这些人……”
欢庆持续了几天几夜。
人们清理废墟,掩埋尸体,用能找到的一切东西庆祝新生。
金鹅赌场彻底倒塌的废墟成了临时的广场,人们围着篝火跳舞、歌唱,大口吞咽着从仓库废墟里挖出来的、最后一点发霉的饼干和罐头。
然而,狂欢的泡沫很快就被戳破了。
最先发现问题的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他们习惯了在荒原边缘游弋,警戒零星溜过来的兽人。但几天过去,别说兽人,连一只老鼠人都没见到。
荒原彻底空了,死寂得可怕。
“日曜髓……彻底没了。”一个老猎人蹲在戈尔迪安巨大的锈像脚下,用匕首刮擦着那暗红锈蚀的表面,只刮下一层腥臭的粉末,指甲盖大小的金芒再也见不到一点。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嘈杂的庆祝声中清晰地传入周围几个猎人的耳朵。
欢乐的气氛瞬间凝固。
日曜髓。支撑着整个金鹅镇经济命脉的小东西。猎人们用命去换,柯金斯用黄金来收。它是这里的货币,是希望,是活下去的凭证。
现在,它随着戈尔迪安的死亡,彻底消失了。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淹没了刚刚燃起的希望。人们脸上的笑容僵住,篝火的光芒映照着他们茫然、继而惊恐的脸。
“没……没了?”
“那我们……我们吃什么?”
“金子!柯金斯的金子呢?”有人想起了赌场那堆积如山的“黄金”筹码。
“金子?”一个断了胳膊的猎人嗤笑一声,声音带着绝望的嘲讽,他举起一张印着复杂花纹的“黄金”凭证,“看看!擦屁股都嫌硬!工坊不开工,武器弹药买不到,粮食种子买不到!没有日曜髓,这些纸就是废纸!我们被困死在这片烂地里了!”
绝望再次降临,比戈尔迪安的阴影更加冰冷、更加窒息。人群陷入了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压抑的啜泣。
米勒推开围拢过来、眼神里充满哀求和无助的人群,走到篝火中央。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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