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合拢，殿内是绝对的死寂与黑暗。
这黑暗粘稠沉重，铁锈和干血的腥气扑面而来，无孔不入地压迫着五感。
陈玄静立门后，一动不动。
神识无声铺开，探向这片未知的空间。
广阔。
远超从外界看到的山峰体量，这是一处须弥芥子大神通开辟出的独立空间。
空间正中，立着一尊雕像。
宏伟，高耸，直入殿顶的幽暗。雕像面目模糊，看不清五官，只有一种力劈天地、最终却折戟沉沙的悲壮姿态，被永远定格。
自雕像脚下，是一片真正的兵刃之林。
数以万计的古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密密麻麻倒插在黑土之上。
无一完整，断裂、卷刃、锈迹斑斑，却都透着一股宁折不弯的凶悍煞气。
这是一座钢铁坟场，埋葬了一个时代的杀伐。
“嗡——”
陈玄踏足此地的气息，成了打破三千年寂静的唯一声响。
离他最近的一柄断剑，发出了第一声颤鸣。
这声颤鸣，会传染。
“嗡嗡嗡嗡——”
下一刻，整座大殿，万兵齐鸣！
声浪滔天，殿内浓稠的血色雾气剧烈翻涌，真如一片被煮沸的血海。
“外来者！”
“亵渎圣地！”
“滚出去！”
一道道残暴、嗜血、混乱的意念骤然苏醒，化作一个个形态各异的虚影，从兵刃上挣扎而出。
一片沸腾的器魂之海。
一头纯粹戾气凝聚的虎形虚影，手持残破巨斧，仰天咆哮。
一名身披残甲的将军魂影，眼眶中鬼火燃烧，手中长枪直指，杀意凝若实质。
更有无数修罗、恶鬼、妖兽的虚影，它们是这些兵刃曾经斩杀的强敌，其怨念被兵刃吸收，如今成了器魂的一部分。
它们从四面八方浮现，瞬间将陈玄围得水泄不通。
每一道虚影，都带着彻骨的敌意和毁灭的冲动。
“降服，或者，死。”
一个宏大而冰冷的意志，从那尊模糊的圣人雕像上传来，不带丝毫感情，直接在陈玄识海中响起。
这便是武擎圣人留下的终极考验。
陈玄的混元道种在识海中疯狂旋转，发出阵阵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极度兴奋的嗡鸣。他体表的黑红色道纹缓缓亮起，将他衬托得如同一尊来自九幽的魔神。
他没有立刻动手。
“一群……失败者的残渣。”
他冷眼看着周围声势浩大的器魂之海，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弧度。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道器魂的意志中。
“吼！”
那虎形器魂被彻底激怒，猛地踏前一步，手中巨斧虚影带起一道血色匹练，似乎要将陈玄直接劈碎。
“你的主人，未能以杀证道，身死道消，你也配在我面前挥动斧头？”
陈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平淡地陈述着事实。
虎形器魂的动作，戛然而止。
它身上暴戾的气焰，竟弱了一分。
陈玄的视线，又转向那名将军魂影。
“你，为主尽忠，却战死沙场，连同兵刃都被弃于此地，三千年不得安息。这份忠诚，真是廉价。”
将军魂影手中的长枪剧烈颤抖，一股悲愤与不甘的意志爆发出来。
陈玄的目光，扫过全场。
“还有你们，曾经的一方强者，绝世大妖，如今不过是别人兵器上的一缕残魂，连自己的真名都忘了吧？”
“聒噪！”
“杀了他！”
“将他撕碎！”
所有的器魂都被陈玄的话语刺痛了最深的伤疤，彻底暴走。
它们不再犹豫，铺天盖地的暴戾意志化作无形的精神风暴，狠狠向着陈玄碾压而来！
它们要先从意志上，将这个敢于揭开它们伤疤的狂徒，彻底压垮！
“来得好。”
陈玄的识海中，混元道种的转速瞬间达到极致。
面对这股足以让寻常炼虚修士神魂当场崩溃的意志冲击，他非但没有抵挡，反而主动敞开了心神。
“这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
他的道，是吞噬！是化凶！
这些器魂的暴戾、不甘、怨毒，正是他眼中最顶级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