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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洛水寒

,则痛立止,神思清明,或可……延寿十载。”

  “开颅?!!”

  整个大殿的空气瞬间凝固!两侧的甲士,连呼吸都停滞了!侍立的宦官,面无人色,几乎瘫软在地!阶下的文武,更是骇然失色,如同听到了最恐怖的魔咒!

  劈开头颅?剜除脑髓?!!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剧痛、惊骇、以及瞬间引爆的、深入骨髓的猜疑与暴怒的洪流,轰然冲垮了所有堤防!开颅?!在这铜雀台?!在这我曹操的眼前?!用这些寒光闪闪的斧凿?!!

  目光死死钉在华佗那张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脸上,钉在他手中那几样散发着死亡寒光的器具上!赤壁的烈焰仿佛在眼前重燃,华容道的泥泞再次裹住双脚!关羽那双空洞的丹凤眼!无处不在的背叛!无处不在的杀机!这老儿!他定是受人指使!定是刘备!是孙权!是他们派来的刺客!假借医病之名,行弑杀之实!乘吾病弱,取吾性命!

  “呵……呵呵……” 压抑的、如同夜枭啼鸣般的冷笑,从我喉间挤出。我缓缓站起身,扶着冰冷的王座扶手,每一步都踏在疯狂跳动的神经之上,走向阶前。额角血管突突狂跳,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却奇异地让眼中的杀意更加炽烈!

  终于,停在华佗面前,居高临下。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他平静的眼眸深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剧痛和猜疑扭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汝——” 我猛地指向他手中那寒光闪闪的斧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欲乘吾病,取吾命乎?!!”

  “拿下!!!”

  炸雷般的怒吼撕裂了死寂!

  “诺!”两侧如狼似虎的甲士早已按捺不住,猛扑而上!铁钳般的大手瞬间扭住华佗枯瘦的双臂!那装着救命器具的青布囊袋被粗暴地打落在地!

  “哗啦——!”

  囊袋口散开!里面滚落出的,并非只有那几件寒光闪闪的斧凿。更多的,是密密麻麻、长短不一、细如牛毛、闪烁着柔和金光的金针!数百枚!如同金色的麦穗,散落在冰冷刺眼的金砖地上,发出细碎而清脆的撞击声,滚动着,跳跃着,映照着殿内煌煌的灯火,也映照着华佗瞬间黯淡下去、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眼神。

  他没有挣扎,没有辩解。任由甲士将他如同破麻袋般拖离地面,拖向殿外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那双眼睛,在身影即将消失在殿门阴影中的最后一瞬,似乎极其复杂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悲悯?有嘲弄?还是……一种洞悉命运后的彻底释然?

  金色的针芒,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兀自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漳水。浑浊的河水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泥沙,打着旋儿,呜咽着向东流去。两岸的垂柳早已落尽了叶子,只剩下枯黑虬曲的枝干,如同无数只绝望伸向灰暗天空的鬼爪。风,带着河水的腥气和初冬的凛冽,刮过空旷的河滩。

  一座新坟。黄土尚新,堆得如同巨大的斗,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枯柳的阴影之下。没有墓碑,没有祭品,只有寒风卷起几片枯叶,在坟茔上打着旋儿,发出萧索的呜咽。坟前翻开的泥土,呈现出一种刺眼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赭红色。

  我孤身立于坟前。身后,是肃立的、面色复杂的曹丕,以及几名沉默如雕塑的贴身侍卫。曹丕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方沉重的锦盒。盒盖微启,露出里面一方四寸见方、螭龙盘踞、青玉温润的印玺——魏王玺。象征着无上权柄,也凝聚着无数人的野心与鲜血。

  风,卷起我玄色王袍的下摆,带来刺骨的寒意。目光从那方冰冷的玉玺上移开,掠过曹丕年轻却已显出深沉的脸,最终落回眼前这座巨大的、沉默的新坟。华佗……那双平静的眼,散落一地的金针,被拖入黑暗的身影……还有,那深入骨髓、日夜不休、如同附骨之疽的剧痛!开颅……或许……真能止痛?延寿?这念头如同毒蛇,猛地噬咬了一下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抽痛。

  不!不能想!这天下,这江山,这铜雀台,这魏王的冠冕……哪一个不是踏着尸山血海而来?哪一个不是用背叛和杀戮铸就?仁慈?信任?那是通往坟墓最快的捷径!宁教我负天下人!这念头如同冰冷的铁水,再次浇灌进灵魂深处,带来一种扭曲的坚定。

  小主,

  “酒。”声音干涩。

  侍卫慌忙递上一个粗糙的陶罐。我接过,拔开木塞。浓烈刺鼻的劣质酒气冲入鼻腔。

  没有半分犹豫,我高高举起陶罐!浑浊的酒浆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一股粗粝的、近乎自毁的暴烈气势,狠狠泼洒而出!

  “哗——!”

  酒浆没有洒向新坟的黄土。

  而是尽数泼在了曹丕手中那方敞开的锦盒里!泼在了那方温润的青玉印玺之上!

  浑浊的酒液瞬间覆盖了冰冷的玉面,沿着螭龙蜿蜒的纹路流淌,浸湿了锦盒内衬的明黄绸缎!浓烈的酒气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弥漫开来。

  “父王!”曹丕猝不及防,失声惊呼,手一抖,锦盒差点脱手!他惊愕地看着手中被酒浆玷污的玉玺,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我。

  我随手将空了的陶罐扔在冰冷的河滩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碎裂声。目光扫过那方被酒液浸泡、光泽变得浑浊诡异的玉玺,最后投向漳河浑浊的、奔流不息的河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被灼伤般的痛楚,在凛冽的河风中缓缓散开:

  “这江山……烫手。”

  夕阳,终于挣脱了铅灰色云层的束缚,将最后的光与热,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泼洒在铜雀台高耸的飞檐之上。那光芒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血浆,透过巨大的雕花窗棂,汹涌地灌入空旷的内殿。

  殿内没有点灯。唯有这血色的残阳,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浓重的、不祥的赤红。巨大的王座,冰冷的铜雀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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