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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伍相刎颈歌

  公元前484年。

  西施的密报藏在鱼腹中。

  当厨子剖开鳊鱼,取出那卷浸着腥味的绢纸时,我正在椒花殿给雅鱼的衣冠冢上香。

  烛光映着绢上的朱砂字:"伍子胥三谏夫差,王不悦,伯嚭言其通越。"

  香灰突然落在我手背上,烫出个红点,像极了西施腕间的梅花胎记。

  "文种,"我捏着密报,看香灰在雅鱼的遗像前盘旋,"你说伍子胥若死,吴国会怎样?"

  他正在调配反间计的药引子,闻言顿了顿:"臣闻伍子胥曾掘楚平王墓,鞭尸三百,楚人恨之入骨。然在吴,他是栋梁。"

  药杵撞在陶钵上,发出钝响,"若栋梁折,吴宫危矣。"

  我望着雅鱼遗像上的眉梢——那是她生前最得意的远山黛,现在却被画师描得太浓。

  西施在密报里说,夫差近日总盯着她的眉毛出神,说像极了"当年越王妃的倔强"。

  原来在仇人眼中,我的妻子到死都是根拔不掉的刺。

  "传旨,"我将密报投入烛火,看它蜷成黑蝶,"给楚国春申君送份厚礼,就说……越国愿助他报鞭尸之仇。"

  文种抬头,眼里闪过惊诧:"大王是想……借楚人之手?"

  "伍子胥是吴人的神,"我摸着雅鱼的玉镯残片,冰凉刺骨,"但在楚人眼里,他是恶鬼。神怕民心,鬼怕旧怨。"

  三日后,吴国传来童谣。

  范蠡混在商旅里回来时,衣襟上沾着吴地的桂花香。

  他摊开油纸,上面是用吴侬软语写的童谣:"伍子胥,眼悬门,看越兵,入吴阊。"

  字迹间还夹着片桂花,我捻碎它,香气混着血腥,像极了雅鱼生前爱用的香粉。

  "是春申君的手笔。"范蠡指尖叩了叩桌面,"楚人在吴市散布谣言,说伍子胥早与越国勾通,要挖了夫差的心肝祭楚魂。"

  他袖口的旧疤又添了新伤,是划童谣时被竹片割的,"伯嚭趁机进谗,夫差已夺了伍子胥的兵符。"

  我望着殿外的苦胆林,三年前栽下的幼苗如今已亭亭如盖。

  雅鱼曾说苦胆花像她绣的冰裂纹,现在每朵花里都藏着吴国的情报。

  "伍子胥现在何处?"我摘下颗未成熟的苦胆,捏在掌心。

  "太湖边的别业。"范蠡声音低得像怕惊醒鬼魂,"夫差赐了他属镂剑。"

  属镂剑。那是当年夫差逼我尝粪后,炫耀过的名剑。

  我捏碎苦胆,黄绿汁液染得掌心腥苦,像极了伍子胥此刻的心境——忠而被谤,贤而被疑,与我在吴宫为奴时的滋味,竟如此相似。

  "大王可还记得,"范蠡忽然开口,"当年在夫椒山,伍子胥曾对夫差说:'越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二十年之外,吴其为沼乎?'"

  我抬头看他,他眼里映着苦胆林的阴影,像极了吴国朝堂的阴鸷。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这正是我每日刻在竹简上的国策,如今竟成了伍子胥的催命符。

  西施的第二封密报来得极急。

  她用鸭血写着:"伍子胥明日入朝,伯嚭已设伏。"

  字迹力透纸背,最后那个"伏"字拖出长长的血痕,像把即将出鞘的剑。

  我摸着绢纸上未干的血迹,想象她刺破指尖的模样,恍惚看见雅鱼当年绣战旗时,也是这样决然的姿态。

  "备车,"我扯下身上的王袍,换上商旅服饰,"去吴国。"

  文种惊得打翻药钵:"大王岂可涉险?!"

  "伍子胥是面镜子,"我按住他欲拦阻的手,"我要亲眼看看,忠臣死时,眼里有没有恨。"

  吴国的秋霜比越国早来十日。

  我混在送粮的车队里,看见姑苏台上的夫差正与西施饮酒。

  她穿着雅鱼改良的越裙,广袖上绣着吴地的凤凰,却在转身时,让袖口露出半寸越地的梅花纹——那是只有我和她懂的暗号。

  伍子胥的车驾在宫门前停下。

  这位白发老将拄着拐杖,腰间挂着的不是属镂剑,而是当年阖闾赐的青铜剑。

  我听见围观百姓的私语:"伍相国又要进谏了,瞧这阵仗,怕是凶多吉少。"

  有人往他车下扔菜帮子,却被他的车夫一一挡开。

  "伍子胥!你私通越国,卖国求荣!"

  伯嚭的叫嚣声从宫门内传来时,我正在墙角啃着干饼。

  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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