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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张床

亲一针一线的手艺,哪怕已破破烂烂,他也不舍得丢,仔细叠好放在一旁,想着明日洗洗,往后就收到箱子底。

  盆里水温热正好,摸着暖手暖心,盆边除了新布巾外还有一把皂角。

  颜祺蹲在地上,打湿布巾,一点点擦身。

  布巾涮了几回,眼看清澈的水变得些微浑浊。

  实在脏得很,他脸颊微红,又加重了几分搓身子的力道,后背也用两手拉直了布巾,绕过去来回蹭了好几遍。

  差不多以后他换了盆水,仔细又洗了一个来回,周身恢复清爽,只可惜头发还洗不了。

  他用布条重新束了一遍,思忖着一会儿问问霍凌有没有旧布头,给他一块把头发裹住,这样不会脏了枕褥。

  倒水一事上他不想麻烦霍凌,自己以前在家照样下地干活,力气不小,却忘了今时不比往日。

  满水的木盆果然沉得厉害,他费了半天劲,也就挪动了一丝,只好硬着头皮去喊人。

  屋外。

  霍凌洗漱快得很,洗脸漱口加冲脚,三两下就好了。

  为了等颜祺,他搬了个凳在仓房门口陪大个儿扔骨头玩,时不时看一眼门窗。

  看着看着,忽而想到小哥儿此时在里面做什么,把自己想得脸红耳热,不得不又起身去打了点凉水洗脸。

  足扔了几十个来回,屋子朝院里开的窗方才推出一条缝,小哥儿露出个脑袋,小声喊他名字,音调低而软。

  沉甸甸的盆子在霍凌手里轻若无物,地上余些水渍,晾一阵就干了。

  他要的旧布霍凌也给他找了出来,是条破了个洞的汗巾子。

  “洗干净的,没舍得扔。”

  村户人家哪个不节俭,衣服烂得实在补不了,也会留着做鞋面、打袼褙。

  “等我用完再洗洗。”

  颜祺怪羞赧,侧开身去,低头把头发尽数裹进布里,一根头发丝也没露。

  事情都做完,时辰不早,霍凌让小哥儿睡里面,独自踩着布鞋去吹熄了灯。

  屋内唯剩月光映亮桌椅轮廓,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皂角味,他察觉得到小哥儿的紧绷,只说了两字:“睡吧。”

  颜祺捏着被角,呼出一口气,慢慢阖上眼睛。

  ——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

  霍凌错过了十五的大集,但镇上平日也有集市,只是没初一十五那么热闹,来的人也少。

  带下来的山货还没出手,他等不到下个初一,如今屋里有了夫郎,干劲更足。

  依他看,酒席还是要摆的,不然名不正言不顺。

  除了酒席,山上和山下都得添置东西,这些本是定亲后男方这边准备的,现在顺序颠倒,照样省不得。

  此外离家前大嫂和他列了几样哥儿家的日用,他挨个记下,预备等山货卖完就去逛逛,遇见了就买。

  关外太平,地广人稀,种地就能填饱肚,常年在山里讨生活的人越来越少,大部分只在八月采参季时进山碰运气。

  眼下青黄不接的时候,大集上贩山货的人尚不太多,今天从街头到街尾,更是只有霍凌一个。

  大鹿角一摆,一下子围过来好几人,但霍凌打眼一看就知道都是凑热闹,没有掏钱买的,因此没费心招呼。

  背篓里倒出来的东西有桦树茸和松黄,以及几朵猴头菇。

  前两样白龙山里四季皆有的药材,前者生于桦树,后者与松树伴生。

  采这两样东西讲究技巧,单块越大的越值钱,若是敲得太碎就容易被压价。

  不过因药效不差,向来不愁卖,有人零散着买回去泡水补身子,也有倒腾药材的走商一股脑收走,后者给的价比散卖低,但能一下子结一笔钱,不必守着摊空耗。

  猴头菇则都是年前长的,在寒冬里风干得彻底,趁雨季前尚能捡漏,否则等第一场雨落下,全数泡烂,便只能等今年新的菇子生出来。

  霍凌搬块大石头垫着坐,先将猴头菇卖出,干货论两称,得了二十文,是一妇人要拿去炖鸡待客。

  桦树茸近六斤,一斤时价五十文,松黄四斤冒头,时价一斤三十文。

  因不是大集的日子,没有走商来此,只得散卖,熬到午间集都快散了方卖空,加在一起到手四钱多铜子儿。

  比起这些,鹿角就难售不少,要是昨日来,霍凌有把握卖出去,一日之差,生意冷热着实悬殊。

  不过这东西不怕放,大不了下次再来,他把鹿角重新栓好提起,收了摆摊的草席一卷,趁别家收摊前赶紧去逛。

  镇上该有的都有,啥也不缺,他寻了个布行,看靠墙竖起的杆子上悬了不少成衣。

  成衣不及扯布自己做实惠,买的人很少,布行悬些成衣多是为了展示自家布料子的好坏。

  一听有人打听成衣价钱,伙计动作麻利得很,生怕霍凌作悔的模样。

  “您瞧瞧这件,料子多结实。”

  又翻开衣裳给他看针脚,“我家裁缝的手艺没话说,针脚直,首尾也收得好,买回去只管穿个三年五年。”

  一件粗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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