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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快去看看勖儿吧。”姜霖扶起姜熙,“这里有朕在。”
……
“听说国舅爷发了大脾气,给陛下也训斥了好一顿。”
“谁不知道陛下最听国舅爷的话,闹成这个样子,真是……”
“委屈陛下在舅舅和叔叔之间斡旋,可见陛下是有心性的仁厚之君……”
“陛下当真宽仁惠厚,这般施仁布德,乃是天下有幸,只是这朝中如何,陛下到底尚未亲政,不知该当如何,也是为难陛下了……”
“我听说,太后已经三日都拒绝陛下的请安了。”
几个大臣在笑声议论,此时忽得住了声,不敢再说下去,全因梁道玄梁国舅铁着张和死人差不多的脸,目不斜视打他们面前经过。
大臣等候召见,一般都在亦心斋处歇息茶饮,今日太后召见了不少人,梅砚山和徐照白皆在,他们这些小官实在品级不够看。然而这二位已经许久未归,只见到国舅自中朝穿斋门而过,几人默不作声,交换个畏惧惊怖的眼神,目送梁道玄离开。
梁道玄其实也没有回家,他出了行宫,转了个弯,去到一处行宫外山下颇为清幽的宅子里去,这宅子的守门人似乎对他十分熟稔,也不阻拦,行礼让门,梁道玄走得步调慢下来,背着手,直到里头明堂凉阁前,才站住脚步。
凉阁为夏日纳凉所用,窗皆落地竖栅,唯有遮光帷幔,在暑热无风的天气里一动不动,但里头的声响,外头可听得清楚。
一个女子幽幽哭泣,似是焦灼又伤悲,另个虚弱老迈的声音却比哭声听来真切一些:“听爹的话,晚上你就收拾收拾回家里头。你这有着身子,别在我这边过了病,回头我怎么跟你夫婿一家交待?你爹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只是这病,哎……可真不是时候,也不知道外头的风波怎么样了。”
“爹,世叔明智练达,只是一时激愤,没了轻重,到底为人都是关心则乱,您好好将养,我已经同家里头说了,待你好了,我再回去。”
那女声温柔和婉,夹杂哀低之音。
梁道玄听着不忍,推门而入,向着卧床不起的辛公公和他侍奉床前的养女道:“能骗过我世侄女,我也算没有白白辛苦这一场,只是累了辛公公这一病,我心中实在不安,专门来看望,也为公公宽宽心,安安神。”
第125章 耾耾雷声(五)
辛百吉这一中暑带出好多积年老毛病, 他已然是花甲之年,卧床几日精神仍旧不济,太医的几副重药吃过,勉强有力气说话, 可仍是虚弱, 见了梁道玄进屋, 强撑着起身,却教国舅爷眼疾手快,先一步给扶住落回。
“公公躺好。”
辛百吉不肯, 辛明乐便只好取来个软靠,好让父亲能半躺着说话。
“见过世叔。”
辛明乐红着眼圈行礼,梁道玄让她快些起来也坐下,辛明乐扶着有了月份的肚子, 这才落座在一旁。
“我这女儿, 没轻没重, 都什么时候了, 还杵在病人屋里头,梁国舅,你是明白人,替我说说她。”辛百吉又是急又是叹, 但语气里却都是真挚的关切。
“弟弟出门办事,家中只我一个女儿在爹膝下,女儿不能不孝。”辛明乐说着又要哭出来。
“孩子是孝心,从前我夫人怀着孩子的时候, 祝太医也要多走动的,她时长来看看你,也宽得是她的心, 若怕过了病气,屋内多通通风,少近前侍奉汤药就是了。”梁道玄柔声缓和父女二人的坚持,却又声音一转,愧道,“早知公公那日暑热上头加急火攻心,我就早些告诉你当天的事情,好教你不那么担忧了。”
辛百吉一听,知是自己所操心的事,事关大体,他担忧女儿牵扯进来,忙让她出去自己纳凉用膳,吩咐带好了门,不许人进来,这才勉力直起身子道:“怎么一回事?国舅那日不是成心跟陛下发火的么?”
“要说生气,气得也不是陛下,陛下夹在当中,我最知其中难做,怎会再为难自家的孩子?”
梁道玄当着辛百吉面前以自家孩子称呼皇帝,十分亲厚,辛百吉也觉近心,不由纳闷道:“那国舅何苦发作?便是演戏给咱们陛下做筏子,也不至于此啊……”
“辛公公,你了解我这无利不起早的毛病,这次虽说是动了真气,但不至于要给自己做皇帝的外甥下这么大面子。”梁道玄笑着捧来杯茶,亲自送至辛公公手上,“只是我总不能让妹妹去做恶人,搞得好像母子交恶一般,只能自己出马,这才吓到了公公你。”
“陛下是知道国舅的用心?”
梁道玄点点头笑道:“咱们陛下,可不是一般的孩子,心中是有数的。”
“国舅是想,让陛下仿佛夹在两头亲戚中间,困顿难做,一味求全,也让外人看看陛下的仁厚贤明?”辛百吉觉得自己明白了梁道玄的用心。
“这只是其一,其二是这样的皇帝,大臣眼中看起来总好应付些,这话虽然要诛九族了,但实际上大家心里的算盘,哪个不是门清?”梁道玄笑道,“陛下亲政之前,若是强铮于臣,说不定亲政后就有些明里暗里的下马威,有人忌惮我和太后,有人则未必,不如我吃些亏,让大家看看咱们未来亲政的陛下是何等宽仁优下,宁可委屈着自己,也要把水给端平了平息事端。”
辛百吉正展露出笑容要叫好,又忽得关切地往前凑了凑:“可……要是他们误会了国舅您,这可怎么办啊?”
“公公,我就算此时此刻让所有人如沐春风,也还有人嫌弃我这风是东风不是西风,厌恶我的人,倒并不是不喜欢我,而是不喜欢我手上的权力罢了,这样的人除非我死,又怎会善罢甘休呢?”
梁道玄一席话说得辛百吉心悦诚服,然而他还是忍不住嘴碎叹气:“这是什么世道呢?国舅爷殚精竭虑的,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