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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场合相见,小皇帝显然没做好准备,他想了半天,才想起要做什么,只道:“平……身。”后面的词却是全在开心当中彻底忘了。

  在场官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知道是不是该提醒,沈宜第一个开口轻声道:“陛下应当问名请姓。”

  梁道玄很想抱着侄子亲一口,但如果这时候上手,明天大概会有四百分弹劾四面八方砸来,私下他们是舅舅和侄儿,可此时此刻,只能是帝王和天子门生。

  余光的尽头,是绣有团凤的金帷,当中轮廓只有隐约,看不清妹妹的样貌。只是此时,一家人必然都是欢欣雀跃的。

  可是还不到他们尽情欢聚的时候。

  “姓名。”姜霖在沈宜的解围后继续回到繁琐又庄重的赐第流程。

  “草民梁道玄,参见圣上。”

  因未有御封,他只能以草民自称。

  “祖籍。”

  “京畿道帝京人士。”

  他出生在此,鉴于亲爹没有祖宗可认,全家籍贯也是在此。

  沈宜再次提醒卡壳的姜霖,小皇帝恍恍惚惚,咧着整齐的小白牙继续发问:“父祖姓名。”

  “祖不名,父梁敬臣。”

  这人小皇帝不熟,也没人提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问,不过,他知道最后要干什么。

  “京畿道帝京人士,梁道玄,赐状元及第!”

  这一嗓子相当洪亮,小皇帝憋足了气喊出来,之后朝舅舅不住地笑。

  “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齐声高唱,齐齐而拜。

  梁道玄作为被点状元,在这一瞬身份和人生彻底改变,他是不用拜的,终于能在所有人低头时朝外甥笑笑。

  甥舅二人此刻快乐得如同做贼。

  发自内心愉悦的孩子真是招人喜爱啊……可别人抬头了,他还是得赶紧收回忍住。

  接下来是要在试卷上朱批甲次。

  其实此时此刻,站在大殿台阶上的几位重臣都觉得自己多余:很像是忽然闯入人家相亲相爱一家人的聚会,尴尬到无以复加。但流程还是得走完,后面还有那么多等着赐第的考生。

  梅砚山不知是喟叹还是什么,轻声前趋道:“陛下,朱批赐第可请太后凤笔。”让太后来写万无一失。

  梁珞迦听罢,又何尝不想自己动手为哥哥赐第?方才激动落泪,还好是在帘子后,不会有大臣发觉,双手因惊喜欲狂而轻颤也不为人所觉。但她想了想,既然已全权由梅砚山代行亲试,那也应该由他代笔,反正哥哥安然无事又拿了状元,她不至于为这点置气,去越俎代庖。

  “母后,让朕自己来吧!”

  这时,姜霖忽然开口,稚嫩的语气里仿佛带了哀求的哭腔。

  小皇帝还不算开蒙,只是有几个师傅做些学前的铺垫,每日诵读的功课也不算紧迫,正式的读书习字其实并未开始进学,几个大臣都有些犹疑,他们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若皇帝没有写好一甲三名的赐第朱批,恐有损圣恩,说出去也不大好听。

  “陛下可写?”梅砚山最终决定还是多问一句。

  皇帝金口玉言,纵然五岁小儿,也不能不听。

  “朕会写!”姜霖很害怕被否决,赶紧接道。

  梅砚山又去看帘子后,请示太后的意思,帘子后的影子缓缓点了点头。

  “请陛下御笔,赐一甲三第。”梅砚山宣道。

  宣完,他看向一本正经站在原地的梁道玄,示意他往前走一步:你外甥就那点身高,胳膊肯定递不过去,还不快近前听封。

  梁道玄赶紧跟进,他和梅砚山对视,并未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对自己钦点状元连中三元的任何抵触,平静且周到,又有首辅该有的架势,同时也不失对年幼君主的照拂。

  姜霖认真握住笔,他是跟着母亲写过一些字的,零零散散,有的认识记得牢,有的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然而第一甲第一名六个字他却偷偷练过,落下笔写出第一个字时,众人皆有些猝不及防的惊喜。

  梁道玄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一时柔情漫卷心头,护犊之心不能自抑。

  五岁小孩的字不大可能多雅观好看,写好后,姜霖拿起试卷,郑重其事交到梁道玄手上。

  一般这个时候,皇帝都会对今科新状元说些鼓励的话,点评两句文章,然而小皇帝的开心不用语音形容,递过来时的笑就足以说明一切。

  梁道玄也笑了。

  或许有无数状元在接过御笔朱批的试卷时兴奋激动意欲尽肝脑涂地之心,又或是严肃紧张,庄重有若手上承托千钧之力。

  但历史长河倾流至今,唯有一个状元是朝皇帝露出笑容,来回应帝王的眼笑眉舒喜不自胜。

  “臣梁道玄,谢陛下赐第。”

  他的自称也就此更改。

  接下来一甲二名三名也都依次觐见,本届榜眼年纪约三十有余,姓庞,名樾,而本届探花郎则正是那位陆春和。

  二人也没想到小皇帝会亲自为自己写下御批赐第,换句话说,能有这般荣耀,实在不易,若是今后官运亨通有伴驾之幸,待小皇帝长大,此事一言,便更显君臣亲厚。

  喜出望外的也不止一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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