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公开演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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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厅的声音突然静了。

  顾承砚放下茶盏,瓷底磕在木桌上的脆响像根银针扎破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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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若雪的手在茶盘上顿住,珍珠簪子晃了晃,险些掉下来。

  李老板的烟袋"当啷"掉在地上,陈掌柜的玉佩"啪"地砸在他脚边。

  王记者的钢笔滚到顾承砚脚边,墨水滴在青砖上,晕开团模糊的黑。

  "阿福,你看清那人长相了?"顾承砚的声音稳得像块压舱石,可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闷响——山本一郎的恐吓信上,最后一句是"新丝再亮,也照不亮火海"。

  "没...没看清。"阿福抹了把汗,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可他袖口有块补丁,青布的,跟...跟上次来收保护费的日本浪人一样!"

  顾承砚的指节在桌沿捏得发白。

  他想起昨夜在码头,看见"大和洋行"的货轮往仓库运了十箱"机械零件",木箱缝隙里露出的金属光泽,像极了上次在闸北被炸成碎片的炸弹外壳。

  "若雪,让老周带五个伙计守夜。"他转身时撞翻了茶盘,热茶泼在裤腿上,烫得他皱了皱眉,"再去巡捕房找张探长,就说顾记愿出三倍茶钱——"他突然顿住,盯着阿福发颤的指尖,"阿福,你方才说那人塞的布包有多大?"

  "比...比装染料的木盒小些。"阿福抽了抽鼻子,"有股子怪味,像...像松节油?"

  松节油。

  顾承砚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他想起三年前闸北火柴厂失火,消防水龙喷在燃烧的木料上,冒的就是这种呛人的气味——有人在木料里掺了松节油浸过的棉絮,火势根本扑不灭。

  "苏姐!"小梅突然从后台跑出来,怀里抱着方才演示的月白旗袍,"我去收织机,发现墙角多了个纸包!"她抖开包纸,里面滚出截焦黑的绸布,边缘还粘着半枚烧残的火柴头。

  满厅的呼吸声突然变得粗重。

  李老板抄起条凳就要往外冲,被陈掌柜死死拽住:"老哥哥!

  咱们得听小顾的!"王记者的相机"啪"地砸在桌上,他抓过阿福的手:"我跟你去现场,拍下来!"

  顾承砚捏着焦绸的指尖在发抖。

  他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把袖扣里的恐吓信攥得更紧。

  山本一郎的钢笔字还清晰着:"顾氏新丝若敢上市,我便让它和顾记老楼一起,烧作灰烬。"

  "李叔,陈叔。"他突然提高声音,震得窗玻璃嗡嗡响,"劳烦各位先回。

  若雪,你带阿福、小梅去巡捕房做笔录。"他扯下身上的长衫搭在焦绸上,转身时扫见王记者还举着相机,"王兄,这照片...先别发。"

  王记者的手顿在半空,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我懂。"

  演示厅的门在众人身后关上时,顾承砚摸出怀表。

  下午五点十七分,正是"大和洋行"下班的钟点。

  他望着案几上未凉的茶盏,水面倒映着他绷紧的下颌线。

  袖扣里的信纸被汗水浸得发皱,可这次硌着他的,不是恐惧,是股烧得发烫的狠劲——山本一郎要烧他的新丝?

  那他偏要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些,旺到照亮整个上海滩的夜空。

  "少东家。"苏若雪折返回来,手里多了把勃朗宁,"张探长说今晚派两个兄弟守着。"她把枪塞进他手里时,指尖碰着他掌心的茧,"我让人把新丝样品全搬进地窖了。"

  顾承砚望着她发间晃动的珍珠,突然笑了。

  那笑里带着点冷,像黄浦江面凌晨的雾:"告诉老周,今晚守夜的伙计,每人加五块大洋。"他把枪插进后腰,转身走向后台,"再让阿福去码头,找陈老大借十个兄弟——"他推开通向巷子的小门,晚风卷着松节油的气味扑进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急着,要给顾记送葬。"

  巷口的梧桐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黄包车的铃铛声。

  顾承砚站在阴影里,望着墙根那堆被踩乱的草垛,嘴角慢慢勾起来。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这场商战的火,要烧到山本一郎的眼皮子底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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