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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师徒夜话辨浊清

  申徒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忽然想起在汝水治堤时,百姓们用荷叶包着糯米糕,递到他们师徒手中。

  那些百姓粗糙的手掌上满是老茧,可递来的糯米糕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在申徒寿心中,比世间任何玉器都要珍贵。

  他知道,关中的百姓们也是如此,他们也渴望着水渠的建成,渴望着能有肥沃的土地,收获温饱的希望。

  当他想到这些时,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

  他相信,当水渠建成之时,关中的百姓们一定会像汝水的百姓们一样,热情地送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粟米饭,那将是对他们师徒二人最大的认可与褒奖。

  申徒寿看着那跃动的火焰吞噬最后一丝羊皮,灰烬在夜风中打着旋儿,最终消散在咸阳微凉的空气里。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份沉重的负担彻底呼出,随后转身走向屋内。

  而此时,屋内的郑国摸了摸袖中那份韩非送的《孤愤》抄本。

  那薄薄的抄本,承载着韩非的满腔抱负与无奈。

  他想起韩非说 “智法之士与当涂之人不两立” 时,眼中燃烧的火,那是对理想的执着,对现实的愤懑。

  可如今,那团火却变成了咸阳城头清冷的月光,冷冷铺在他脚下的青砖上。

  烛火在一阵微风中突然熄灭,郑国在黑暗中轻轻叹了口气,摸出随身携带的算筹。

  他指尖轻动,算筹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此刻,他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各种数字和算式。

  他开始在心中默算:若按每日三升粟米的标准来计算,十万民夫一年需粮百万石。然而,这还仅仅是民夫的口粮。

  但若是加上工匠和官吏们的消耗,那一年总耗粮量至少将达到一百二十万石。

  想到此处,郑国不禁眉头紧锁,这样巨大的粮食需求,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秦国的敖仓虽富,可即便有着如此雄厚的储备,若连续十年承受这般庞大的消耗,就算是铁打的粮仓,也迟早会见底......

  郑国的手指在算筹上微微颤抖,他清楚,这水利工程背后,是一场与时间、与资源的艰难博弈。

  “夫子在算什么?”

  正当郑国沉浸在复杂的思绪中时,申徒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少年的身影在昏暗中影影绰绰,手里捧着一盏新点的烛台。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年轻而充满好奇的脸庞。

  郑国抬起头,眼中没有迷茫,只有水工面对复杂水势时的专注与清明:“都烧了?”

  “是,夫子。”

  申徒寿走进屋内,将烛台轻轻放在桌上,说道:“在离开章台宫时,我看见那个左庶长送了相邦一卷帛书,正是他提及的‘屯田令’。”

  申徒寿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郑国的反应,他知道,这“屯田令”或许会给当前的局势带来新的变数,而郑国的判断,将至关重要。

  郑国抬头,暖黄的烛光照亮了弟子年轻的脸,那脸庞上带着求知的渴望与对未来未知的忐忑。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带申徒寿去汝水时,这孩子还不到自己腰间,个头小小的,跟在他身后,眼里满是新奇与懵懂。

  可如今,申徒寿已能独自测算水势,在水利之道上崭露头角。

  “去睡吧。”

  郑国将算筹收起,然后继续道:“明日还要去记录泾水水位。”

  然而,申徒寿却没有动,他向前凑近郑国,声音里带着夜色般的深沉,压低声音道:“夫子是不是早就知道,秦国的‘将计就计’,其实是要借修渠一事来整顿吏治?”

  郑国沉默片刻,伸手拨弄烛芯,火苗猛地蹿高,将他脸上的皱纹照得一清二楚,那些皱纹里,藏着岁月的沧桑,更藏着对世事的洞察。

  少顷,郑国平静地说道:“审徒啊,你要记住,这世上的渠有两种。一种是泥土砌的,它可以引水灌溉,滋养万物;

  而另一种,则是用人心砌成的。

  我们这些匠人,只需专心修好那泥土的渠,至于那人心的渠......”

  他轻轻吹灭烛火,黑暗再次笼罩,寂静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自有后人去评说。”

  黑暗中,郑国摸索着拿起《考工记》残卷。

  他借着月光,指尖轻轻抚过“匠人营国,水地以县”这几个字。

  忽然,他笑了,笑容里有释然,有坚定。

  掘墓人也好,功臣也罢,他郑国只想在自己有生之年,完成这个前无古人的治水壮举,让关中大地再无饥荒,让天下百姓皆能饱食。

  少顷,申徒寿低声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夫子,明日弟子除了记录泾水水位,还要做什么?”

  “整理所有河图、笔记。”

  郑国在黑暗中,指尖点在摊开的关中舆图上:“尤其是汝水‘束水冲沙’的详细记录和瓠口的地勘草图。

  少府送来的账册舆图,你要尽快吃透,特别是历年泾水洪峰流量记录和关中各县土质详图。

  待李冰大人的反馈一到,无论结果如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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