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望着掌心素白的书页,耳边还回响着玄尘那句“终章也是起点”。
他指尖轻轻摩挲过书页边缘,那里还留着方才黑雾退去时的细微灼痕,像道浅淡的疤。
“如果我只是开头……”他抬头时,玄尘正靠在斑驳的红木书桌上,指尖转着枚铜钱大小的阵盘,星图在他眼底流转如碎钻,“那结局该由谁来写?”
玄尘的动作顿了顿。
他放下阵盘,走到归无面前,指节屈起敲了敲对方发顶:“小先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钻牛角尖了?”话音未落,他另一只手已按在归无持书的手背上。
书页陡然泛起涟漪,像是投入石子的深潭,归无眼前一花,再睁眼时,两人正站在一片混沌的雾色里。
雾中浮着座青黑色石台,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痕,每道裂痕里都流转着细碎的光——那是无数未完成的命运片段,有的像飘雪的纸鸢,有的像燃到一半的烛火,还有个裹着婴儿襁褓的光团,正发出细弱的啼鸣。
归无伸手触碰石台,指尖刚贴上石面,无数画面便蜂拥而入:有少女跪在断墙边哭着捏碎婚书,有老匠人的刻刀停在最后一道纹路前永远凝固,有只灰雀扑棱着撞碎在玻璃窗上,羽毛还沾着晨露。
他踉跄后退,玄尘及时扶住他的腰。
“这些……”归无喉头发紧,“都是没写完的命?”
“是没写死的命。”玄尘的声音低了些,指腹擦过他发间沾的石屑,“天道总爱把命运写成定数,可你看——”他抬手指向石台上那个婴儿光团,归无这才发现,光团周围正渗出细小的金线,像春蚕吐丝般织出新的轨迹,“有人不甘心当句号,就会在规则里抠出个窟窿。”
归无望着那些挣扎的光团,忽然想起残神消散前的释然。
原来他们不是认输,是把笔塞进了后来者手里。
他低头看向自己掌心的书页,此时空白处已泛起暖黄的光晕,像被阳光晒透的纸。
“所以我不是终点。”他轻声说,“我是那个窟窿。”
玄尘笑了,眼尾的细纹都漾开:“真聪明。”他转身走向石台,指尖划过一道裂痕,里面的纸鸢光团突然振翅,冲破雾色消失不见,“终章不是封死所有可能,是给所有没写完的命,递支新笔。”
通讯器在此时震动。
林初雪的声音从玄尘袖中传来,带着电流杂音:“玄尘,因果循环阵布好了。”归无看见她的投影浮现在雾里——警服袖口沾着朱砂印泥,发梢还挂着未完全消散的阵纹,显然刚急着结印布阵。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眉峰微蹙:“但因果线……在自发调整。”
归无凑过去。
手机屏幕上的因果线图像团被揉皱的毛线,却又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缠绕,每根线的末端都悬着个极小的亮点,像等待签收的邮件。
“他们在等什么?”他问。
“等确认。”林初雪指尖轻叩手机屏幕,因果线图突然放大,归无看清那些亮点里映着不同的脸:卖烤红薯的老头搓着冻红的手看天,放学的小女孩蹲在路边逗流浪猫,医院走廊里的孕妇摸着肚子笑——都是他在现实里见过的普通人。
“他们的命盘本来卡在这里,”林初雪指着其中根线的节点,“现在突然活了,像程序里卡壳的代码突然开始运行。”
玄尘伸手碰了碰投影里的因果线,线团立刻泛起涟漪:“因为新规则要落地了。”他转头看向归无,“就像盖房子,梁架好了,砖要自己往上砌。”
归无忽然懂了。
石台上那些未完成的命运,现实里那些调整的因果线,都是在等他笔下的最后一句——不是盖棺定论,是揭幕的红绸。
他摸出袖管里的笔,笔杆还留着玄尘教他画阵图时蹭的毛边,扎得掌心发痒。
“要现在写吗?”他问,声音比想象中稳。
玄尘没说话,只是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雾水打湿的额发。
归无这才发现,对方眼底的星图不知何时淡了,只余下最深处一点暖光,像雪夜炉子里未熄的炭。
“你闻见没?”玄尘突然说。
归无屏息。
雾色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甜香,是烤红薯的焦香混着面汤的热气,是老妇人哄孙子的软语,是楼下流浪猫蹭过裤脚的触感——这些现实里的烟火气,不知何时渗进了书页深处,把混沌的雾染成了米白色。
“新规则该是什么味?”玄尘笑,“我说是烤饼味,现在觉得,大概是人间味。”
归无低头看书页。
空白处的光晕更亮了,像摊开的怀抱。
他能听见石台上那些光团的轻响,能听见因果线图里那些普通人的心跳,能听见自己命核跳动的声音——和玄尘的,和林初雪的,和所有在等的人,同频共振。
他深吸一口气。
笔锋悬在空白上方时,忽然想起玄尘说的“起点”。
原来终章不是结束,是所有被写死的命,被定死的局,终于能抬起头,说一句:我要自己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页在掌心发烫,像块刚出炉的烤饼。
归无望着空白处,忽然笑了。
他知道,等他写下第一笔,那些在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