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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画酒害怕,那个她所憎恨的邪魔,此生再不会出现。

  他怎么可以永远消失?

  他还没有还清对她的亏欠,还清她的爱。

  他不可以消失!

  少年愣住,“记得什么?”

  他完全不明白,画酒在说什么。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他,绝不是画酒想见的人。

  他已经在她眼前。

  但她想见的,又是谁呢?

  看上去,少年比她更悲伤无助。

  须臾间,画酒眼里的光熄灭了,她无言良久,终于说:“可现在的你,不是我要等的人。”

  宴北辰本以为,她想说的是感动。

  但画酒痛苦地质问他:“为什么,你不是他?”

  宴北辰的眼帘颤了颤,他听到自己用飘忽的声音问:“他是谁?”

  画酒无法解释。

  她心里很清楚,那个残暴又恶劣的他,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该高兴才对的。

  可是心底仍有痛苦要挣扎,仍有最深层的恐惧,想要表达。

  她是这个世界的怪类,再也不会有人,理解她的害怕。

  画酒怕,这个世界只是虚假的糖衣,是她死前的幻想。

  她怯懦,她软弱。

  可宁愿要真实之死,不要虚幻之生。

  画酒笑着对少年说:“他是真实,而你是虚幻。”

  她的语气那样温柔。

  宴北辰根本没听懂。

  但他知道,被拿去和任何人比较,都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

  于是短促轻笑一声,反驳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不可以是他为虚幻,而我才是真实呢?”

  画酒被他的说辞震惊。

  对啊,谁真谁假,重要吗?

  也许,人终究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囚困终生。

  画酒也一样。

  过去的记忆困住了她。

  她付出真心,却没有得到宴北辰同样的真心,这种惨烈的对比,使她不甘,使她痛苦。

  画酒曾经拼命欺骗自己,她不需要别人的爱。

  后来才发现,她只是用谎言盖住自己的目光,蜷缩在角落,不去看世间美好,这样就不会觉得孤独。

  她冷漠又敏感。

  内心深处,却一直期待有人,来掀开这层虚假的谎言,笑着告诉她:“别害怕,这世界有人真诚地爱着你。”

  画酒期待纯粹的爱,无关她是怎样的人。

  爱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瞬息万变。

  所以她要一次次确定,那些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

  今日,她好像终于等到这个人,会坚定地、不停重复他喜欢她。

  可这个人,绝不可以是宴北辰!

  不是因为她讨厌他,而是因为……她绝望地爱着他。

  接受现在的他的爱,就要否认过去的他。

  而否认过去的宴北辰,就是在否认画酒自己。

  画酒做不到!

  她拼命说服自己,指着面前的少年崩溃道:“我太了解你了,每个人都只是你的棋子,你的每一步都是算计!告诉我,你这次又想要什么,我直接给你行不行?别再演下去了!”

  别再表演他的爱了。

  请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

  “我想要你。”

  宴北辰的眼神格外平静,像一潭死水。

  画酒彻底安静。

  面对赤诚的少年,她内心的城防,正一寸寸坍塌。

  此时,山洞外的天,一寸寸亮起。

  少年抬起手,盖在她看不见的左眼前:“别怕,你身体里有我的往生骨,我可以把眼睛给你,不会痛的。”

  他以为画酒的颤抖,是在害怕痛。

  可画酒害怕的,是他毫无由来的爱。

  宴北辰想起,幻思宫多年前的一个秋日,画酒靠在护栏上,颓靡地说:“入秋了,再也不会有花,所有的生命都要枯萎了。”

  原来很早之前,他的目光就已经追随她,再也离不开。

  山洞内,画酒左眼被盖住,右眼的世界,只剩少年血淋淋的手。

  她木然望着他,给不出任何反应。

  宴北辰挖出了自己的眼睛,痛到痉挛,没力气再和她争辩,爱与不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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