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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早已在心中念了千百回,终越过千难万阻,才在此刻,道出了口。

  “萧娘子,那太后的身子呢,可还好?”

  萧芫心中对她撇开话题有些不悦,可依旧点头:“宫中有奉御医官日日请脉。”

  “那,那以前……”

  泪又落下。

  几番哽咽,才说出完整一句:“她以前落下的病根儿,可调养好了?”

  “好了,”萧芫宽慰道,“已不妨事了。御医说姑母如今的身子,比一般人还要康健些。”

  王夫人笑了,泪却不停,不住点头,“这便好,这便好……”

  萧芫又递上一方帕巾,无奈,“您呀,最应关心的,便是自个儿了。”

  “夫人,您知道是何人想害您,对不对?”

  王夫人颤抖着唇,悲戚浓重似云雾。

  “前几日只是慢性的寒凉之物,对方一计不成,之后定然愈加狠毒。

  千日防贼,百密定有一疏,到那时,亲者痛仇者快,您倒是来去无牵挂,可让姑母怎么办呢?”

  王夫人泣不成声,却只是摇头。

  萧芫见此,缓缓起身。

  后退几步,蹲身行礼。

  明亮的声线含着歉意:“是萧芫多言了,惹起了夫人的伤心事,望夫人恕罪。”

  “本意只是来问夫人安,不知怎的竟说起了这些,王娘子还在外头,萧芫不好让她久等,便先告退了。”

  “待往后有机会,萧芫再来看望夫人,万望夫人保重身子。”

  语罢,顿了顿,方转身向外走。

  一步一步放得缓慢,将要转过屏风时,王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哽咽又破碎,“萧娘子。”

  回头,王夫人已起了身,立在台犀上,摇摇欲坠。

  面色苍白,眼却极红,声线颤抖:“萧娘子留步。可否……可否带我一同入宫,我想见她,

  想拜见……皇太后殿下。”

  “见了,我便什么都说。”

  萧芫眸光忽凝,倏然回身。

  微抬下颌,看着这个柔美的妇人。面上笑容不再,张扬的美貌隐有凌人之势。

  姑母确如她所说,处事雷厉风行,极有主见,而她,打眼一瞧,便知柔善之至,与主见这个词毫不相关。

  光是想象,都能想到当年二人相处时的模样。

  凡事定然多由姑母做主,亦彼此迁就体谅,若她出了什么事,也是姑母为她出头。

  她不信她情有可原,毕竟之前从未见过,忽然就要全心托付,实在有些草率。

  可姑母呢,姑母与她断绝往来已有近二十年,尚未见面,只凭她这个晚辈的一己之言,就已经决定要和盘托出了吗?

  甚至不多思量思量。

  说句不好听的,人心易变,就算姑母赤诚,那她呢?

  萧芫不信她。

  哪怕第一眼便觉面善,心生喜爱,可涉及姑母,她情愿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世人。

  姑母于她,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之人。

  她看待姑母,比看待自身性命都重得多得多,所以,哪怕有一丝一毫的不确定,她都要扼杀在萌芽之中。

  未肯定之前,她不会让此事闹到姑母面前。

  一缕微黄的光映在萧芫面上,她微垂着眸,神色被晕开,辨识不清。

  “我自是体谅夫人,既然夫人愿意,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您能与姑母重归于好,但……”

  她轻声叹息,“但,我也怕惹姑母不快,照看您的身子尚好,替您将暗害的人铲除也尚好,但直接领您去见姑母……”

  “夫人,莫说直接领您去见了,便是提前说一声,我都不敢与姑母开口。”

  “我只是姑母的侄女儿,哪有这般大的脸面,若是冒然说了,姑母多半会觉得僭越,到时,可能反而引得姑母迁怒于您,最后好心办下坏事,要我如何过意得去呢。”

  泪眼朦胧间,王夫人看不清她眉眼的冷意,听到了心软下来,自责浮上心头。

  这孩子也是万分不易,她竟只顾着自己,忘了她的难处。

  颓然失力,坐回榻上,眼眸渐渐荒芜。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孩子,你走吧,长辈间的事,本不应将你牵扯进来。”

  “许多事,没那么简单,也没那么容易的。”

  语气沧桑,她默默流着泪,翻涌的心绪又沉寂下来,落成了一片死灰。

  萧芫提了下唇角。

  温声:“那夫人再好好想想,我的承诺,一直作数。”

  这一回转身,是真正离开。

  天穹斜斜映入光亮,照出她面上倏变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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