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遥遥瞧见,月华如水,润湿白日里的碧瓦飞甍。
一角飞檐直探入墨蓝色的夜空,一道抱琴的人影,垂落着一条腿,踞坐在檐角之上。
可待瞧见此人身影,慕道瑛登时抿了唇角,冷了心意,转身就走。
“别走!”那声音叫道。
纵使对此人已失望至极,慕道瑛却还是忍不住顿了脚步。
刘巧娥抱了琴,跳了下来。
也不知她今日到底改了什么性子。亦或者,今晚明月夜,夜色如水,勾连起她几分惆怅,她也微抿了唇角,语气竟破天荒的有几分小心翼翼。
“那日……你,怎么样?”
她不问则矣,此一问。慕道瑛一言不发,提步就走,行步间,步履t?几分踉跄颠跛。
她看在眼里,登时明了。
“这些时日是我不好,我叫人送些药材来给你……”
她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忽然追着他在他身后嘘寒问暖。
慕道瑛不得不背对着她停下脚步,阖了眼,叹息说:“老母,瑛位卑性拙,飘零微贱如辙下之尘,君脚下之土。
“更遑论,如今又身残躯病,小子自知身份,断不敢对老母有任何痴心妄想。
“实在受不得老母忽远忽近,忽冷忽热的态度。”
他需努力克制,才不至于令自己言辞中流露出几分怨怼。
“老母何苦放我不过,如此折磨我?”
“你!”刘巧娥心里咯噔一声,被他说得有些心虚理亏。
……他是知道她这几日的吩咐了。
她扬眉瞪眼,色厉内荏:“我好意关心你,在你眼里竟然就是折磨不成?”
慕道瑛不为所动,仍背心相对,嗓音轻而微冷:“你既如此恨我。何不索性杀了我,倒来个干净痛——”
“你?”他皱眉转身,失声见她突然冲上前,攥住自己的手。
“你又在做什么?”
刘巧娥握住他伤痕累累的瘦弱大掌,就往自己怀里送。
“之前是我不好,我、我不该同你置气!”
哪怕已下定决心与她泾渭分明,桥归桥,路归路。可被她抱紧指尖。
慕道瑛曲指一动,一股失重之眩晕感仍直击心扉。
他喉口动了动,没吭声。
方才他微愠之下的一转身,显然是个错误。目光一落在她脸上,他便再也移不开了。
她生性好强,从未如此低声下气求过别人,才一张口,脸色就红了,热度蔓延直脖颈,她期期艾艾,羞恼至极,连杏眼也不由泛起滟滟清亮水光,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他看她一会儿,又闭上眼。
她顺势抱他胳膊,“你……你疼不疼。”
慕道瑛心惊肉跳:生平从不撒娇的人,软着声卖起娇来简直是摄人心魄的鬼神。想来圣君复生,倾天地之力的武学威力,也不及她半分吧?
“你也知道,二哥跟我……”刘巧娥才起了个话头,提到“二哥”便感觉到怀里慕道瑛要抽手而去,慌忙又抱紧了,贴在胸口。
“你且听我说。我这人脾气不好。你若去了小茅岭,也该知晓,我家人一早是都死了的。”
慕道瑛欲离去的手停了下来。
“机缘巧合之下,才认识了二老爷跟玉柔,这么多年下来,几乎是视作亲哥哥,亲姐姐,亲家人了。”
“你伤他如此,我一时之间气昏了头……”
“你……你之后又对我如此冷淡,你知道我的个性的,你强我便更强……”
花言巧语。慕道瑛听了,心中不禁轻轻批判,却仍是,鬼使神差静静听了下去。
“若非如此,我为何夜夜来找你。”刘巧娥脸上发热,嗓音也变低了,“宫里那么多男君,我若真是欲求不满,何必勉强你。你那么不情不愿的,都是老娘我……”
“我……”她憋半天,讪讪说,“我在动。”
天可怜见,她连直抒胸臆,与人掬诚相示地聊个天,说个话都做不到,更遑论软着语气撒娇?
她语气含含糊糊,吞吞吐吐,却仿佛被口水吞过几遍,显得更加暧昧。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低低的气音所感染。
他心一跳,耳根也不由蔓起一点薄粉,倒觉出自己的过分了。
“你打听打听,这群芳殿我是不是甚少去?我……”
刘巧娥语气突然冷淡了下来,“我当年已经脱够衣服了……”
他闻此言,思及她过去,心里又多不忍,险些便要转过身去。
之前打定心思,坚硬如铁的一颗心,却又渐渐破冰了。
“总而言之。”刘巧娥不太习惯伤春悲秋,述说自己的可怜,顿了顿,便敷衍揭过,“我是对你有情,才有欲。”
“那日,替涂钦撑腰,不过是见不惯你对我这样冷淡,想试试你的反应而已。”
&e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