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
慕道瑛难为情地抿了抿干涩的唇瓣。也跟着她进了屋。
教书算是他的主场。他松了口气,强令自己定了定心神。从袖中拿出一卷《诗经》来,嗓音不自觉柔和了下来,如骀荡春风:“老母,我们今日学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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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道瑛无疑是个合格的教书先生。
一当起夫子来,心跳渐稳,迅速恢复了昔日的镇静清平。
之所以选择教诗,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刘巧娥是认的字的,只是认得不多。
《三字经》之类的儿童蒙学已经不再适合她。
诗正好,不太浅白,也不太生涩。
“圣人言,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慕道瑛娓娓解释道,“至情流溢,直写衷曲。”
这或许更适合行事颇多戾气的刘巧娥。
他跟刘巧娥相对而坐。
那卷《诗》被摊开在两人中间。
慕道瑛翻开第一页,便顿住了。
他竟忘记了诗第一篇是《关雎》。
若是放在平日里教也没什么,但刚刚经历过那段对话,他面色不禁有点红。
慕道瑛迅速定了定心神,心中暗道自己不该。
思无邪。
今日既为夫子教她念字,又怎可胡思乱想?
扶着纸页,慕道瑛端然而坐,款款讲起来,“关关雎鸠。”
孰料,甫一启唇,刘巧娥便遽然变了脸色:“这篇诗我听过!”
她面色反应之激烈,令慕道瑛也始料未及,指尖一顿,抬起头,“老母?”
她眼底汹涌着复杂的情绪,仿佛出神。
“既如此,瑛换了这一首如何?”慕道瑛见她神情不好,没有勉强她,跟她商量。
“不必。”刘巧娥激烈的神色一点点褪去,缓和了语气道,“你念吧,之前我不求甚解,不解其意,今日倒想弄个清楚。”
慕道瑛又怔了一下。转念一想,这是《诗经》开篇,流传甚广,普罗大众都听过一两句,刘巧娥听过也不算稀奇。虽不知她态度为何如此激烈,个中想必牵连一段往事……
他人不开口,不主动探究他人的私事是基本的素养。
他冲她略一颔首,也不太在意。
刘巧娥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
他皙白的颈子被道袍领口掩映着,下颔线条清润柔和。
她盯着他,又好像没看他,思绪已经飞去了窗外。
慕道瑛念书的嗓音,低低的,很认真。少年般清亮,敲冰戛玉,透着股寒气,这寒气不冷,像是夏天里的冰鉴,只悦耳,让人感到无边的顺畅。
慕道瑛念完一阙,没等到刘巧娥的反应,一抬头,便看到神思不属,神游天外。
他不动声色,曲指叩案,“老母?”
刘巧娥回过神来,“哦哦,你继续。”
慕道瑛微微蹙眉:“……”
他出生世家,家教极严格,尊师重道,几乎是刻进慕道瑛骨子里的,不论读书还是修炼,都应秉承端正态度。
见刘巧娥心不在焉,态度轻慢,慕道瑛心底隐隐有些不满,却没发作。
便耐着性子,又重头开始念,“关关雎鸠……”
刘巧娥这回倒是没有再走神了,她打断了他。
“关雎是什么鸟?”
慕道瑛缓缓深吸了口气,此时已经有八分的不满了。
但他仍按捺了下来,并未露出轻视之色,认真纠正:“关雎t?不是鸟,是关关和鸣的雎鸠。”
他扶着纸页,垂下眼睫,端整对她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也不知是不是被刘巧娥敷衍不良的学习态度所影响,这一阙念下来,他心里也有些浮游乱想,心神不定。
反复回想起方才长廊内的对话,耳尖也开始发烫,发红。
慕道瑛沉了口气,好不容易才稳定了心神,抬起眼,“我念一句,老母跟我念一句。”
“关关雎鸠。”他念。
“关关雎鸠。”刘巧娥跟念。
“在河之洲。”
“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他嗓音迟疑地慢了下来。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慕道瑛定了定心神。
“君子好逑。”
“老母哪个字不认识?”慕道瑛问,“小子替老母释义。”
刘巧娥一口气连指,“雎鸠”,“窈窕”,“淑”,“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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