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

不安分。

  柳章看她就来气,哪哪也不顺眼。都秋天了还穿着夏季的轻薄襦裙,也不怕冻出毛病。江落抱着膝盖,打了个喷嚏。她揉一揉鼻子。

  柳章忽然开口道:“冷热都感觉不到吗?穿的都是些什么。”

  江落都没反应过他在跟自己说话,抬起头,发现大家都走了,屋子里只有她和柳章两个人。这话只能是对她说的。江落不知道自己的衣裳又怎么碍他的眼了,觉得柳章故意挑刺找茬,就是找她的毛病。

  她听着不舒服,故意顶嘴:“虫子哪知道穿什么衣服,依我们的习性,倒是不穿衣裳最舒坦。”

  柳章冷笑道:“索性床也不要,挖个洞冬眠算了。”

  江落道:“我正有此意呢!”

  说着,又是一个大喷嚏。

  依柳章的脾气,顶撞师父,目无尊长,直接得来上三五十个板子。然而江落不怕疼,又是个厚颜无耻。说她一句,有十句等着回。骂她不仅不能起到训诫作用,反倒容易把自个气得脑梗。柳章是倒了十八代血霉摊上这么个徒弟。

  柳章扔了一件外袍给她,道:“还不穿上。”

  刀子嘴,豆腐心。

  江落抓着衣裳,上面有柳章的味道,非常好闻。看在这件衣服的面子上,她想顶嘴的冲动生生压下。她把自己裹起来,身体暖和了不少,不打喷嚏了。她站起来活动酸麻双腿,在原地小步跺脚。柳章还以为她要偷袭自己。

  江落只是蹦跶了几下。

  柳章看不惯她这举止无度的跳脱模样,道:“回你房间去蹦。”

  江落是想走的,走到一半,她又回过头:“师父不好奇,我这几日去哪了吗?”

  柳章道:“满身妖气,谁知道你去哪里鬼混。”

  江落嗅了嗅自己的肩膀,并没有闻出什么特别妖气。柳章鼻子怎么这么灵。

  “我跟妖精待在一起,自然沾惹妖气。”

  “你去哪了?”柳章问道。

  “蝶楼,”江落走到他面前,道:“师父听过这个地方吗?”

  柳章久居长安,怎么会没听说过蝶楼。

  蝶楼名声不佳,是为饲养蝶奴,供人娱乐玩弄。

  “谁让你去那种地方?”

  “蝴蝶是虫子,我也是虫子。”江落反问道:“我们不能做朋友吗?”

  蝶奴是种畸形产物,既不像人,也不像妖。跟他们待在为伍,耳濡目染,恐怕会生出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江落心性不坚,容易被带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柳章自然不希望江落跑到染缸里去打滚,道:“你以后别再去了。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江落反问道:“师父去过吗?”

  柳章道:“没有。”

  江落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好呢。”

  她心想,柳章的成见,和世人一样。根深蒂固,牢不可破。哪怕素为蒙面,他也根据自己的臆断给旁人判死刑。江落与蝶妖俱为同族,和他们待在一起,比跟人在一起还要亲切。可柳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斩断这一切。

  “师父,我看见,他们都戴着颈环。”

  江落轻声道:“他们很可怜。”

  柳章头一次听到江落嘴里说出可怜二字,不由觉着新鲜,问道:“他们可怜?”

  江落注视着他脖子上的颈环,道:“师父能为我戴颈环,为我遮风挡雨。可他们没有这么幸运。没有人帮他们。”

  所谓同理心,从从自身情感萌发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江落生来孤寡,对待死亡毫无敬畏,她没有情感。所以当初柳章说她是无心之人。如今修心似乎起了点效果。她竟然对一群蝶妖产生了特殊的同情,能够感同身受。这让柳章始料未及。

  也必须这对于她的修行不是什么坏事。

  虫族与她亲缘关系最近。她能更深刻地带入,思考,共情。心怀大爱者必定有情。柳章意识到,她这些天跑来跑去并不是在鬼混,气稍微顺了点。

  “蝶妖与人为伍,却无尊严,这是他们的悲剧根源。”柳章暂时放下成见,在平等的角度,与江落探讨此事。这是修心的必经之路,她可能会有所感悟。

  江落果然在意,追问道:“那他们应该怎么办呢?”

  柳章道:“回妖界是他们最好选择。”

  江落诧异道:“师父也这么觉得?”

  柳章想了想,道:“人间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离开才能摆脱命运。”

  江落道:“可是他们出不去。”

  柳章道:“或许将来某天,律法会改,他们能重获自由。”

  他的意思是蝶奴应该等待时机。

  等来的自由,算真正的自由吗?江落眯起了眼睛,意识到,柳章在糊弄她。

  柳章是站在人族和长安的利益上的,他们需要维持稳定和太平,暴乱对于他们不利。所以他绝对不会鼓励蝶妖反抗,至于蝶妖是否会在等待的过程中死去,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为大局牺牲,在所难免。心怀大义的修士能为天下苍生献出自己的生命。

  牺牲几只蝶妖,有什么大不了。

  想通这个道理,江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