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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绅促额拧眉,隐约觉出些怪异,他推了推鼻梁架的镜框,想看得更为清楚一些,朱伊伊却轻眨眼,恢复如初。

  仿佛刚才仅仅是他的错觉。

  静默少顷,他找话题:“腿,好点没有?”

  几天工夫,朱伊伊撒谎工夫见长,脸不红心不跳地动动左脚踝:“好很多,”接着又补充:“不过还是有点疼,可能伤到了筋骨,周末去医院看一下。”

  周末,医院。

  她腿又没病,去医院总不会真去看腿的。

  贺绅不着痕迹地扫过朱伊伊的腰腹位置,那里被厚重的布料盖住,明眼上看不见,但他知道何总触感。那天,在车里,朱伊伊意外跌坐在他腿上,他的手掌就这么覆在上面,凸起的弧度,温热的体感,仿佛能感受到下面的一颗小小心脏在跳动。

  算算时间,的确到了她下一次孕检。

  贺绅颔首:“周末上午有两度,下午就到零下了,最好去早一点。”

  “我知道的,已经预约在上午了。”

  “嗯,路上小心。”

  卫衣领口灌进一阵冷风,朱伊伊肩颈瑟缩一下,嘴角扯出一个僵硬弧度:“那,再见。”

  她走远了。

  等身影完全消失在公司大门背后,贺绅收回目光,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喂。”

  总裁办的章特助迅速接起:“贺总?”

  “周末上午的行程汇报一下。”

  贺绅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章特助习以为常地以为他要加班,倒背如流地汇报周末上午的行程,说完,连他也稍稍震惊,这工作强度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了的,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紧张得很。

  下一秒,却听男人道:“空出周末上午的时间,所有行程挪到今晚和明天。”

  这个决定对于一个集团负责人而言,冲动了。

  章特助震惊又迟疑:“贺总,这样一来,您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去。”

  章特助应了声“是”,挂断电话,暗自唏嘘一句,动情如入深海,就连贺总也不能幸免-

  周五周六两天,贺绅连轴转,总算把工作忙得差不多。

  只剩下与南尔的一个局,酒局,都是些生意场上的朋友,觥筹交错,虚与委蛇。南尔让他这两天选一个女伴出席,贺绅没答应,推了。

  南尔不解,周末早晨,专门打来电话:“你真不打算去?是懒得挑女伴还是什么,你要实在没空,我帮你挑。”

  “不用,我不去。”

  “公司有事?”

  贺绅双腿交叠,身子往后倒进座椅里,不咸不淡:“私事。”

  那边试探:“朱伊伊?”

  “你管的太宽了。”

  反手结束通话,贺绅取下一支钢笔,揭开笔帽,翻开最后一份需要签字的合同,继续处理公务。

  总裁办只剩下笔尖滑过纸张的唰唰响。

  画下绅字的最后一竖,笔锋凌厉,入木三分。

  停下笔,贺绅走向休息室,推开阳台的门,直通天台。

  上一次踏入这里还是他父亲即将去世的那段时间,母亲贺安清逼他回纽约,国内时瞬集团暂时放一放,让贺米代管。贺米是什么性子,贺安清话都没说完,她就把电话从贺绅那里抢过来,破口大骂,说想要她管时瞬集团是做梦。她那个暴脾气本想把手机砸了,碍于贺绅在,才缩缩脖子,怂怂地把手机还了回去。

  贺米不爱名利,钟爱玩男人;贺达荣年纪渐大,心有余力不足。

  时瞬集团的担子全都压在贺绅一人身上,离不开国内。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

  朱伊伊在,他不能走。

  天台的积雪最厚,也融化得最快。

  贺绅斜倚在长椅边,湿润的雪水打湿裤腿,沁骨的寒意冰的人头脑从愉悦中清醒过来。镜片上落了雪花,化开,朦胧视线,他摘下眼镜,拿出手帕擦净。

  其实那天朱伊伊说去医院的话很刻意。

  像是在暗示着他什么。

  会是暗示什么呢。

  贺绅仰起下巴,整张脸朝上,雪花将落,他闭上眼,唇角无所谓地勾起。

  无所谓啊,她利用他,还是下套他,他都甘之如饴。

  这不正代表着她在乎他么。

  何况最开始,是他先利用她的。

  也该还了。

  走前,贺绅在休息室的衣帽间换了一套衣服,黑色大衣,灰色内衬,褪去工作的冷肃,多了几分闲暇时候的松散温矜-

  公司楼下,司机早早在车里等候。

  贺绅上车,入座,司机不等他说话,便知要去向何处,稳当地发动引擎,开往医院。

  车厢温暖,蒸出人骨缝里的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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