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府邸最高的楼台。
九重天浮延于脚下,目之所及,今夜的幽州烛火通明,火树银花,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李崇润指向永定河,“城中百姓放了千余盏莲花灯,都在为我们祈福。”
缨徽循着望过去,那里果然莲花初绽,如星河流泻,涟漪荡漾着金辉。
她望得久了,也有些恍惚。
风雪中,那个孤零零的、弱小的缨徽抱着手炉,踏着杌登走下马车,面对青苔遍布的高耸城墙,怀着忐忑的心一步步走进来。
她的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孤影相伴,走向寒冷未知的前路。
雪地中是一串脚印,由小到大,由浅到深,有磕绊,还有跌撞。
可她终究走出来了。
“徽徽。”李崇润轻唤她。
“嗯?”缨徽仰头。
李崇润微笑:“新婚快乐。”
他的身后灯火迷离,灿烂燃烧,映亮了两人的面容。
缨徽将手搁在他的掌心,真心喜悦:“新婚快乐。”
———正文完———
经历了一道生死劫难,她的脑子好像变好了,从前许多想不通的事都能想通了。
她哄了自己一遭,又乐起来,故意逗李崇润,凑到他跟前,低声问:“七郎,你愿意娶我吗?”
李崇润握住她的手,挚情道:“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正日子定在了腊月初九,是周历上绝佳的好日子。
可是还没等到那一天,定州军就先攻打幽州了。
范炎比之前的薛昀要聪明太多。
他知道,雄踞两州的李崇润必不会留他太久,因而在收拢了部分檀州军后,不等李崇润休养生息,便立即来攻。
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才有奇效。
所幸,李崇润早有准备。
他改制幽州兵制,册立上将军和左右中郎将,勤加练兵,等的就是这一天。
但这一仗,打得分外艰难。
范炎是李崇润遇上的所有对手里最难对付的。
檀州军素来骁勇,又视李崇润为弑主死敌,战起来格外癫狂。
范炎这厮让收拢来的檀州军打前站,领着他的亲兵在后面坐收渔利,几场硬仗下来,幽州军损伤惨重,而定州军几乎毫发无伤。
关键时候,谢世渊带着亲兵和幽州暗卫从后方包抄。
他提前送了消息进城,与李崇润合力攻伐,成犄角之势。
因幽州城墙坚硬,范炎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破城上,未曾关注后方,被攻得突然,仓皇败逃。
这是幽州对阵的第一场胜仗。
虽然鼓舞了士气,但范炎很快收整残军,逃回了定州。
这一回轮到李崇润痛打落水狗。
大战期间,因遇荒年,幽州城内灾民不绝,缨徽干脆领着城中的官员女眷们开粥铺赈灾。
王鸳宁的铁铺也不打铁了,在那炉灶上支了口大锅,用来煮粥。
缨徽练了几日,已经能独自掌勺。
王鸳宁蹲在灶前,一边给她添柴火,一边揪着张小嘴抱怨:“本以为拉了你这都督娘子入股,能保我生意兴隆,谁成想,生意没做起来,连我吃饭的家伙什儿都给征用了。还有我那兄长,更是没法说的。真不知道要你们这些靠山,一天天的有什么用。”
缨徽执铁勺,搅和着热气腾腾的米粥,笑说:“好阿宁,我保证,等打完这场仗,我让都督把校骑营的兵器单子都派给你。”
王鸳宁瞬时眼睛亮起来:“真的?”
缨徽拍着胸脯跟她保证。
真不真的,就看看到时候李崇润听不听她的吧。
他要是不听,她也没办法。
热粥出锅,白蕊和红珠帮着运出去,蓁娘和一群女眷往外分发。
虽然粥铺前聚集了很多灾民,但没有出现拥挤踩踏的事,众人都在有序排队。
仲冬时节,寒风凛冽,空中飘起了雪霰,细如盐粒,打在脸上生疼。
缨徽站在草棚下,抬袖为自己挡住风雪。
这仗已打了四个月,局面逐渐分明,李崇润前几日还写了家信报捷。
狂风稍歇,她望向街衢。
长街无垠,几片枯黄的落叶在街心顺着风儿打旋,远处空荡荡,不是何时有归人。
看着人头攒涌的灾民,缨徽立即收起这些愁绪,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你可以的,葡萄!
她将这一锅粥送下,正要赶回去再煮另一锅,刚走到门口,依稀感觉到地在震动。
细微的感觉,有须臾的目眩,她甚至以为是错觉。
但那马蹄声愈发接近,“哒哒”踏过幽州长街,手握令旗,哨兵高喊:“定州大捷!都督拿下定